第71章(第1页)
李小草静默地听着,她留意到:不管是阿飘还是孙奶奶,话语间都不会直接提起&ldo;吃孩子&rdo;这样的字眼,即便已经过去很多年,她们的心里一定仍然无法面对吧。
&ldo;你们知道吗?当初我丈夫还曾有所犹豫,是被我……被我硬逼着把二狗子送走的……&rdo;阿飘说完这句话,早已是泣不成声,也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反应,继续说道:&ldo;可是,你知道吗?我刚吃上别人家孩子的肉我就后悔了。
&rdo;
&ldo;我真的后悔了,可我男人和村子里的其他人却像是上了瘾,你们一定没有办法想像吧。
吃人这事就像是发了疯的牛,一旦出了牛棚怎么拉也拉不回来。
但我只吃了一口,我真的只吃了一口,后来我宁愿饿死也没有再吃过一口人肉。
&rdo;
&ldo;可是我对不起我的儿子,我对不起他啊……如果我当初不提这个馊主意,我儿子根本不会死。
&rdo;阿飘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把这些年来的心境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
&ldo;我的良心始终难安,死后也一直飘忽不定,起先只是想找到我儿子的魂,想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这个做娘的,可是渐渐地,我就把过往那些罪恶都忘得一干二净。
&rdo;
说到这里,阿飘再次凑到李小草的脚边说:&ldo;我当初不是有意骗你的,真的不是。
&rdo;
李小草也大概能想象阿飘的心境,暗想:是因为那些记忆太过于痛苦,所以才选择性地遗忘了吧。
阿飘突然把头仰起来,任由泪水流向鬓发里去,她掩面道:&ldo;算了,这一辈子都不奢求二狗子的原谅了,只盼着下一世能去做他的儿女,任由他打骂,还了债才好。
&rdo;
李小草有些意外:&ldo;你准备去转世投胎了?&rdo;
&ldo;是,&rdo;阿飘缓缓地站起,接着说道:&ldo;走之前,我再去看一眼孙大嫂吧。
我去劝劝她,她能活到今天不容易,心里不要再有芥蒂才好。
&rdo;
阿飘口中的孙大嫂便是小孙他奶奶了。
连李小草这个外人都能看出,孙奶奶对当年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否则也不会把这么多年不幸的遭遇都归结为报应了。
医院阴气本来就重,在其中游荡的鬼魂更是数不胜数,阿飘穿过层层墙壁直奔重症监护室而去,李小草也赶忙跟了上去,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
到了重症监护室,李小草和龙白站在门外,隔着门上的小窗看着里面。
阿飘的嘴张张合合,隔着一道门他们也无法听清她说了些什么。
只见说到最后,阿飘终于释然地笑了,好像终于摆脱了长久以来背负的包裹。
病床上的孙奶奶口鼻上都插着相关的器材,无法言语。
但她的表情显然没有阿飘那么轻松,背负了那么多年的罪恶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解放的。
她的唇微动,唇形依稀能辨别出三个字来:&ldo;带我走……&rdo;
半空中的阿飘缓缓地摇了头,穿墙而出。
阿飘死时不过二十岁,鬼魂的相貌也和生前没有什么不同。
顶着这么一副面貌的她来到李小草跟前,竟然直直地就跪了下去,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李小草和龙白都清楚她这是彻底从自己的执念中解脱出来了。
阿飘跪下后叩了一个头,对李小草说道:&ldo;多谢你这些日子里为我做的事,现在是没有办法报答你了,我下辈子再来还您的恩情吧。
&rdo;
李小草避开她的磕头,说到底,最后自己也没能帮她见到她的儿子。
&ldo;你投胎去吧,下一世一定能见到你儿子的。
&rdo;
阿飘又叩了两个头,这才转身离去。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就见护士从一旁的配药室冲了出来,高声呼叫医生来对二号病房的孙奶奶实行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