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1页)
唾沫星子四处横飞,里忧外患,差点没让顾杏娘扯根绳子上吊。
顾杏娘觉得自己委屈极了,生出一口气,一定要带好孩子让世人看看,看看她这个女人到底怎么样,第二日就打听了一个绣坊,把沐春儿送了进去。
也只有顾杏娘这种要强的女人才能活下来,换一个人,早就憋屈得投了河。
她这性子,有弊也有利,沐淳是佩服的,她就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烈妇。
可是,污言秽语是把尖刀,唾沫星子何尝不是利刃,世人说得多了,顾杏娘听得多了,一日日的面对没了沐二郎的空屋子,慢慢儿的也生出后悔。
怪自己,怪自己不能忍,走向另一个极端一股脑儿怨自己。
她爹还活着的时候就劝过她,不能得理不饶人,不能不给男人留体面,不能一味好强呀。
她悔,惜晚矣。
有一次,沐春儿看见她娘抚着沐二郎寄银子的布袋哭得不能自已,跟着悄悄儿哭过后便留了心。
一年两次,每次沐二郎的银子一到,她娘就抱着袋子哭,沐春儿也跟着哭。
哭了多少回后,让她娘存起来的布袋子快有十二三个了吧,她娘突然不哭了,非但不哭,还笑。
那时沐春儿即将出嫁,她娘本就认为给长女张罗的亲事顶顶好,原就很开心,但也不能开心成这样。
顾杏娘对沐春儿说了什么?好像是说苦日子到头了,到头了?是说全家的苦日子到头了,不是沐春儿嫁人后一个人的苦日子到头了。
答案是什么?沐淳鼻酸,答案只能是沐二郎浪子回头快归家,女儿要出嫁,怎能没爹在场,他一定是在这当口下定的决心。
然而,这个要浪子回头的人,却活生生的断了音讯,连银子也再没寄过。
沐老爹沐老娘得了重病想见儿一面,卖了池塘子不够,把老两口住的祖宅也卖了,花钱各县贴启示,北边去了、东边去了、南边也去了、了无音讯……最后,二老前后死时都不曾瞑目,因着有个狼心狗肺的大儿媳,老人可以说走得相当凄惨。
沐淳猜测,前世的沐二郎怕是凶多吉少了。
两个可能,是一回来的路上遇匪,被人劫财取命;二是,二是付氏宁可杀了他,也不放他走。
再没别的可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沐二郎绝对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若不是当时那一口锅,若不是付氏被顾二郎揍,后面的事情有可能不会发生。
他被砸破了头,自己在生药铺子拣了药原是要准备回家的。
原是要回家的……
&ldo;我儿…别哭,还没到那地步,娘多嘴,娘多嘴。
&rdo;顾杏娘看沐淳眼里灌满泪,吓得不知所措,她这个女儿,这几年都是不知道哭的,完全不记得孩子哭时的模样了。
沐二郎现在不好再抱女儿,两手把住她的小肩膀:&ldo;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去,你真哭出来就是看不起爹爹。
&rdo;哽咽着用力咬字:&ldo;相信爹爹,要你被大船拉走,除非爹死!
&rdo;
沐淳拼命止住泪水,先朝爹点头,然后转过来看向跟沐春儿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娘,&ldo;她的&rdo;娘比沐春儿的娘,至少年轻了十岁。
努力伸出手,摸摸娘的脸,用力笑了笑。
前世顾杏娘跟沐春儿说今日这事的时候,沐春儿的绣坊里正在绣团花,衙门里定的货,要一百二十件黑底团白花素衣,她小小年纪跟成年人一样连日赶工,几个指头都是燎泡。
沐淳下意识搓自己的手指,尽管地方不一样,罗衣巷变成了梧桐巷,但感觉是极其熟悉的。
使劲再搓几下,把那种烦躁的感觉搓走。
当她再次打量沐二郎和顾杏娘时,突然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这就是一对冤家夫妻,砸锅那一日没互相弄死,真是上天手下留情了!
顾杏娘心慌得紧,女儿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从没见过她方才那般神色。
这时故意破开气氛扬声道:&ldo;儿,你真被吓着了,不应该呀!
&rdo;
沐淳使劲揉了眼睛鼻子脸,两手用力搓巴几下,学着她娘抑扬顿挫的语调:&ldo;哪能呢,就是没怎么听懂。
&rdo;她确实没咋搞懂康朝的选透制度,算不得胡说。
顾杏娘故作平淡:&ldo;我就说,嘁,这孩子惯会给自己长脸不知羞,以为自个儿美貌如花,其实也就一般般,指不定人家都看不上。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