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开门祥瑞(第2页)
右目竟见银光闪烁,是萦着泪花:“罢了罢了,自作孽不可活,是我侯某腌臜之事所做太多,落得如此报应。
这鸡鸣狗盗杀人放火之事,我也不愿再沾,就以左目为清,做那一笔勾销的抵债,自此一拍两散吧,我侯知客,再不管鬼手门了。”
江湖素是如此,有绿槐嫩柳煦阳熏风,便就有焦土枯木暴雨狂流,有疏星朗月玉人罗扇,便就有天雷地火魑魅恶丑,有春花秋月新绿鸣蝉遮不住的刺骨严寒,有遍身罗绮佳人才子盖不住的路边冻骨,有朝暮轮转日征月迈扫不尽的衣不蔽体满目疮痍,有近门屋檐高悬庙堂斗不尽的尔虞我诈涂炭生灵。
陷于江湖,何曾事少了,何曾善始善终了。
恸罢息得一时,侯知客抬目觑一番大病未愈仍显憔悴的汪毓,又道:“你身上的毒,我且解不了,贾峰流能高居首堂,自是凭这独门化气散,歹毒棘手甚矣。
我不晓得你以后作何打算,要是还想走走江湖捱下去,这等苦怨深仇需不是你一个人能扛将过去的。”
汪毓正要言说,侯知客虚空拍掌按下,示意汪毓莫要多嘴,复言道:“你莫要不忿,存了不服的心,我且问你,这个大坎凭你孤身如何迈得?他要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蝼蚁。
依我想,你便就寻个大派入了吧,不是见你同柳剑派有些故交牵连?你去了准可进,以后能借派门势威求那化气散解药,却再计较,柳剑派端的响当当的名门旺宗,寻常人入不得,也算是你小子的造化,不似我这般……哎,不提,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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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堂……候大哥,此番光景,我又哪里寻得甚么派别。
入柳剑派需改柳姓,我是断然改不得的,本想往至万剑宗讨习剑道,哎,自以为是夜郎自大多也!
现下才知我且如何小觑了这山外的一遭遭,如何羞矣愧矣!
莫说我现时内力全无,便就是有的那点微薄内力,又如何能入得了花宗主法眼,说到底,汪毓不过井底之蛙,是深涧阴潭下的一滴淡水,如何能汇入了这大江大海。”
想来若此,自己当时求艺心切也热血上涌,便头也不回踏出山根,并不曾多想江湖个中计较,倒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如今目得真真各家好手的功夫手段,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偏此时又身遭重创内力运流不得,一生多程要被鬼手门追杀,真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以后的日子可当真不好过。
念及此处,汪毓难色上了心头,多是羞赧懊恼苦相。
“此言差矣,小子你何故自怨自艾枉顾悲叹。”
侯知客说道:“于你这般年纪,已能有如此胆识武功相当不俗,我等长你几轮,当是多了数十载苦命钻研的功夫,何须以我辈衡之?不卑不亢莫欺少年穷,方为大丈夫所为,莫要哀叹。”
说罢辄举大臂拍上了汪毓肩处,“容侯某聒噪多言,再献上一句,内力便无又有何妨,我候知客练拳数十年,一开始晓得甚么内力不内力的!
虚者实其核,实者虚其壳,外家功夫讲究的便是招数肉身,内力没得,便不练拳了吗?内力深浅又如何,不还是靠拳头打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汪毓眼中闪出辉芒正是凝思。
却是别时。
“汪毓小弟,就此别过。”
候知客站立起身直就拱手作揖。
“便走了吗,日后若能相见……”
“不便再见,不便再见!”
侯知客已是推开木门,走出了院去:“江湖恩怨江湖了,江湖郎隐江湖小,江湖,有甚么好的,我老猴子,陪不动咯。”
声响渐去,汪毓目着院外柴扉侯知客消失的那处,一时恍惚。
“虚者实其核,实者虚其壳?核,壳……”
汪毓口中不住念叨着,言多时却又失了灵犀,双目黯淡百思不得其解,不住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