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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牛背上他喊:“老金,你龟儿等着。”
“等着--老子锤子都莫得,怕你个球!”
老金大声说,两手用力拍着自己裆部,拍得结实,“噼里啪啦”
,裤子上灰尘被拍起一大阵。
文秀笑起来。
她觉得老金的无畏是真的--没了那致命的东西,也就没人能致他命了。
到十月这天晚上,文秀跟老金放马整整半年。
就是说她毕业了,可以去领一个女青年牧马小组去出牧了。
她一早醒来,头拱出自己的小营帐问老金:“你说他们今天会不会来接我回场部?”
老金刚进帐篷,臂弯上抱了一堆柴,上面滚一层白霜。
“嗯?”
老金说。
“六个月了嘛。
说好六个月我就能回场部的!
今天刚好一百八十天--我数到过的!”
老金手腕一松,柴都到了地上,他穿一件自己改过的军用皮大衣,两个袖筒给剪掉了,猿人般的长臂打肩处露出来,同时显得灵巧和笨拙。
他看着文秀。
“要走哇?”
“要走?”
文秀说:“该到我走了喽!”
说着她快活地一扭尖溜溜的下巴颏子,头缩进帆布帘。
她开始翻衣服包袱,从两套一模一样的旧套衫里挑出一套,对光看看,看它有多少被火星溅出的眼眼。
不行,又去看那一件,也不好多少。
叹口气,还是穿上了。
系上纱巾,再好好梳个头,不会太邋遢。
她走出来,老金已把茶锅里的奶茶烧响了。
文秀打招呼道:“吃了没有?”
“在煮。”
老金指一指火上。
他看着收拾打扮过的她,眼跟着她走,手一下一下撅断柴枝。
她这时将一块碎成三角形的镜子递到他手上,他忙站起身,替她举着。
不用她说,他就跟着她心思将镜子升高降低。
文秀这样子在领口打着纱巾,梳着五股辨子等了一个礼拜,场部该来接她那人始终没来。
第八天,老金说:“要往别处走走了,大雨把小河给改了,马莫得水喝,人也莫得水喝。”
文秀马上尖声闹起来:“又搬、又搬!
场部派人来接我,更找不到了!”
她瞪着老金,小圆眼睛鼓起两大泡泪。
那意思好像在说:“场部人都死绝,等七天也等不来个人毛,都是你老金的错!”
接下去的日子,老金不再提搬迁的事。
他每天把马赶远些,去找不太旱的草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