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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活。
颜束看着这个熟悉的房间,他曾经无数次地在这里煎熬,眼下却十分讽刺,他把手轻轻放在了那台仪器上,声音如同三尺寒冰破开了缝隙:“再想想,如果你是吴悔,在这么多年想要一具躯壳却没有成功的前提下,你出去后发现自己成立的主控所无法链接,你还想要重建一个么?你的希望和底气又从哪里来?”
明明颜束的声音不大,也并不激烈,甚至可以称得上平和,但落在裴放的耳朵里,却像来自地狱,裴放刚才只是觉得心里沉着一块大石头,这会儿石头炸成了无数碎片,在他的五脏六腑里穿行。
“他没有希望,他甚至知道提前结束休眠自身意识形态没有恢复完全,他也不是想要重建主控所”
裴放手指关节泛白,“他是想拉着整个系统的人陪葬。”
这不是釜底抽薪,吴悔也不是凤凰,没有一次次浴火重生的本事,但他的不甘心已经成了执念。
这么多年,吴悔已经没有办法继续面对一个研究失败的残次品,也没有办法面对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可他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自己花费半生的研究是一个失败品,更不愿意相信自己以后只能靠这个失败品活着。
尤其在颜束头一次离开系统之后,吴悔更是愤怒,除此之外还有嫉妒。
——凭什么颜束可以从爆炸中侥幸,凭什么他可以想走就走,凭什么他可以脱离这一切的苦难?而自己就要永远这样不见天日的活着。
所以他也要颜束同样被永远困死在这里,像一个机器一样,成为他的傀儡。
可惜裴放的出现,让一切事与愿违。
颜束闭了闭眼睛,从前在这里连接无数线路的感觉慢慢侵蚀着他,近乎窒息。
他想,自己大概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了。
直到裴放拉住了颜束的手腕:“你在想什么?”
他从窒息感中脱离,睁开眼:“吴悔链接不到a区信息网,这里暂时安全,他们留在这里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裴放明白他的意思——这件事情,颜束始终不想牵扯其他人。
也许是从小离群索居养成的性格,颜束即便信任监管处的人,但始终习惯一个人去承担解决所有事情,仿佛死也要死得悄无声息。
所以致使他肩上的担子压得太多,每次理所当然地就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
裴放手握得很紧,颜束能感觉到他的情绪。
眼前的人大概下一刻就会愤然反驳或直接动手,但两人对峙了半晌后,他还是听到裴放说:“我跟你走。”
乱象当颜束发现这间“屠杀”
式密室那一刻开始,他心里已经出现了一条这里的路,曾经无数次连接那些线路,这从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派上用场。
颜束头一次觉得命运轮转,所遭受的也不一定都毫无益处。
a区成为被吴悔转化而成的囚笼空间,其中必定耗费了吴悔太多精力,所以导致一些破绽藏得虽深,却也不是毫无入手之地,这也是为什么吴悔要二次把他们送进那个没有危险却能困住人的长廊。
吴悔知道颜束迟早能发现破绽,只是想拖时间——颜束从小自孤儿院被挑选进这个项目的,都说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更独立、更坚韧、更有争抢意识,显然颜束还有一个特点,他更冷漠,所以一踏入这个地方,便展现出了无法匹及的天赋,成为最好的试验机器。
如果从小就待在吴悔实验室里的颜束不熟悉吴悔的种种套路,那就没人可以遏制这个魔鬼了。
系统形成之前的客观推演过程便是这个囚笼的主要形成状态,所以这里才会出现大量的实验材料和数据,如果能进行逆推,这个囚笼便是可以出去的。
这个任务自然得颜束来,他比谁都清楚,这对从前经历过无数次试验的他来说,可谓是家常便饭,然而此时由于原因不同,竟然有了几分压力。
裴放抓住他的肩膀:“不要逼自己,我也可以”
“不用。”
颜束瞬间抬头,紧盯着配方的眼睛,害怕他执拗,更怕他小看了自己,“我能处理,不过是再来一次罢了。”
裴放知道他喜欢逞强,也有那个能力摆平,自己只是不希望颜束再受伤害。
当年自己不过在研究所待过几年,也要花了好长时间重新锻炼塑造自己才能心里不留伤疤地走出来。
相比之下,颜束从来没有真正地从噩梦里走出来,并且要重复经历。
可是裴放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什么把握更大、什么妥善的方法、还有什么成功与否问题,他忽略了一切,他只是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