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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样的话,也说不得与旁人听,又见着贾府得了朱批准奏,知道次年正月十五日贾妃省亲,越发昼夜忙乱,连着年节也不十分着意,凡百的事都减了去。
她想着前头秦可卿出殡,后面贾元春省亲,都是红楼中的大场面,贾府繁华的写照,可惜盛极而衰四个字,却再熬不过。
存了这一番心思,紫鹃便与旁个不同,未见十分喜色,反有些淡淡的。
鸳鸯等人见她这样儿,反倒有些好笑,因道:“自你随了林姑娘,倒真个有些随了她的。”
又有提了宝玉的,也是说一回笑话。
紫鹃笑着辩驳两句,听了几句近日各处的闲事,凑了一回趣儿。
待得回来,黛玉问了两句,她随口提了两句,谁知也得了两句:“我瞧着也是如此呢。
却不知是什么缘故?”
紫鹃一怔,停了半晌才半吐半露,说了两句真心话:“实说与姑娘,这事本就没什么趣儿。
大姑娘入宫多年,不说骨肉分离轻易见不得人,那金尊玉贵娇养的姑娘,进去后服侍各处,轻易不能踏错一步说错一句,还不知怎么煎熬过来的。
如今说是省亲,也不过一日的光景,这算得什么喜事?”
“你说的也在理。”
黛玉想着自己在贾府,尚觉寄人篱下,那宫里只怕更是煎熬,且又有旧日读过的宫怨诗,更是人新近,当时便道:“这深宫里头,三千粉黛,又宫规森严,大姐姐入宫多年,原作女史,如今才得封贵妃,也不知经历了多少,现今荣归回来,纵然是欢喜,想着旧日种种,岂有不伤怀的?”
说到这里,她深深一叹,因道:“所以荣华富贵,也终有不及的地方。
依着我看,倒是一家骨肉团聚,纵然贫苦些,也是亲热欢喜的。”
说罢,黛玉便有些怔怔出神,紫鹃也不言语,陪着一道沉思了半日,方又听她说:“只是这样的话,也不合与旁人说,又没趣儿,又显得轻狂,你竟遮掩些,也还罢了。”
紫鹃方笑道:“姑娘放心,我尽知道的,不是在你跟前,万不会说这样的话。”
正自说着,外头就有小丫鬟报信,道是平儿来了。
两人忙止住话头,紫鹃又迎上去,笑道:“你怎么来了?忙得日夜不得安歇的,得空好生歇一歇才是。
我们这里什么事,打发人说一声,也就是了。”
平儿笑着答应两句,就叫后头的小丫鬟们上前,取来两个包袱,三四个匣子,一一与黛玉细看:“姑娘,这是省亲那日的衣饰,你瞧瞧可还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