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1页)
孟云君什么也没问,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把晏灵修指缝里干涸的血渍细细地擦去。
暮色四合,落日西垂,最后的一抹余晖穿透层层迷雾,照进来时已然后继乏力。
明明白天一丝风也没有的山林,现下却响起长长短短的呼啸,树梢狂摆,落叶席卷,奇怪的是这无形的风却对浓雾毫无影响,吹不散也搅不开。
没了魇阵的阻隔,漫山遍野的雾气再次朝他们汹涌而来。
“这雾有问题,”
晏灵修面如寒霜地说,“从我们将它吸入肺腑的那一刻起,恐怕就不知不觉中招了。”
他抽回手,两指并起搓出一小朵火苗,掉在地上刹那就流星似的蹿了岀去,炸开一片铺天盖地的白光,瞬间将周遭百尺内的浓雾一扫而空。
大概是认识到他不好惹,哪怕火光散去,这雾瘴也战战兢兢地不敢造次,晏灵修走到哪里,哪里就忙不迭地自动豁开一道口子,迎驾似的,生怕他再不打招呼地来这么一下。
魇阵最善于营造幻象,深陷其中的人甚至无法分出现实和虚假的界限,他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五官六感都会被扰乱,结局往往直到困死在里面都还醒不过来,是名副其实的“庄周梦蝶”
。
在记录中,曾有一帮驱邪师轻敌擅入,闯入了一个无主的魇阵,困了足有三天,被解救出来后声称自己顿顿都饮琼浆玉液,实际上他们的手臂大腿上全是深可见骨的牙印,整个人都被自己吸成了骷髅,没两天就失血过多挂了。
而且传闻中的魇阵“年久失修”
,废弃多时,杀意都磨平了,尚能把人玩得团团转,更别说眼下他们所处的这个正值鼎盛时期,重重杀机层出不穷,它的阵主还在暗中虎视眈眈,随时预备着给他们来一下狠的。
万一真的陷进去出不来,那可就彻底熄火了。
“先救人。”
孟云君道。
晏灵修和他达成了共识,两人立刻动身,四处寻找起同伴。
幸运的是,阵主的心血大概全用于对付孟云君了,在有限的时间里又是扎纸人又是回忆当初。
与之相对应的,他对其他人的关注就大大地减少了,只是随机抓取了一段记忆情境,把他们丢了进去,“放水”
放得有如开闸泄洪……当然也可能是他根本没把这些小鱼小虾放在眼里。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小辈没经历过多少生死离别,周密妥帖的工作流程也将出外勤时的伤亡降到了最低,为数不多能算得上烦恼的,也就是考核不过关、被父母押去相亲、还不起车贷房贷、每到月末的穷困潦倒……诸如此类鸡毛蒜皮的小事。
饶是如此,晏灵修还是见识到了五花八门的“少年”
心事:什么被书山题海淹没的罗子书,考驾照被教练骂得狗血淋头的常徽,一副精明强干相的常妍竟然是个恐怖片爱好者,被指甲尖尖的长毛追赶得到处乱窜……
孙凌稍微惨点——大约是和他们两个待在一起的时间更久些,阵主在百忙中抽出一点精力,额外地关照了他一下。
晏灵修和孟云君找过去时,他正在一片废墟上凄厉地哀嚎,脚边徘徊着数只凶悍的饿狼,个个都张着血盆大口,对着他馋涎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