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1页)
十多年之后,当人们终于不再怀疑纳粹确实屠杀了数百万犹太人的时候,印格玛还固执地说那是反纳粹的恶毒宣传。
等到证据堆积如山,多到他哑口无言的时候,他就陷入一种绝境:他开始怀疑所有曾经信仰过的东西,而且对他自己,充满了蔑视。
‐‐2‐‐印格玛出生在一个牧师的家庭里。
牧师将他宗教信仰中人臣服于神的关系直接运用到家庭中,形成子臣服于父的关系。
犯错、处罚、忏悔、赎罪,是印格玛的烙印。
若是湿了裤子,小小印格玛得整天穿着一条小红裙作为一种羞辱。
犯了错,家法是一支扑打地毯灰尘的藤条。
孩子脱下裤子,趴在地上一个垫子上,被按住头和手脚,然后由父亲施刑。
藤条过处,皮开肉绽,再去上药。
较轻一点的惩罚有多种形式:不让吃饭、打手、撕头发、禁声禁足。
或者,被关进一个漆黑的壁橱里。
佣人告诉孩子,橱里藏着一种专门吃孩子脚趾的动物。
印格玛恐惧得全身发抖,死命地攀着头上的衣架,蜷起
双脚;小小的人就吊在半空中,在黑暗里。
印格玛的哥哥个性倔强,做父亲的遂以最坚强的毅力粉碎儿子的抵抗。
孩子幼小时毫无自卫能力,常被打得头破血流;长大时,就试图以自杀逃避压力。
印格玛的妹妹深受溺爱,这种溺爱又使得妹妹完全放弃自己的意志,以之博取父母欢心。
印格玛自己?&ldo;我的应付办法是把自己变成一个骗子。
我外表是一个人,内在是另一个人,两者之间没有一点关联。
&rdo;为了应付父母的极权统治,印格玛制造出一个替身,让这个替身去说谎、欺骗,使印格玛的内在自我得以躲在一个较安全的角落里。
大约在这个时候,印格玛发现了电影这个东西。
从完全的虚幻中,光影交错可以织出真实的人物和动作。
幻想与现实、替身与真身之间的分野更模糊了。
还没有人知道,这个老把幻想当真、真当幻想的孩子,印格玛&iddot;柏格曼,日后要成为20世纪最重要的舞台剧和电影导演之一。
‐‐3‐‐我在思索为什么柏格曼的自传如此令我震动。
他所呈现的人生美丽得令我发热而真实得令我发冷。
真实,是把骨头敲碎了让你看里头骨髓的纹路。
美丽,你不能不承认在那样深刻的真实里美是自然迸发的存在。
七十岁的柏格曼回看自己的眼光像个录影机,不带一丝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