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1页）

都要讲妈妈教的话‐‐藩篱之一

今年的大会主题是&ot;作家与边界文学&ot;。

出题的大概是说意大利语的人，&ot;边界文学&ot;一词译成英文时（borderliterature）根本令人难解。

对于一个英国人，&ot;边界文学&ot;望文生义指的大概是苏格兰文学。

对于一个美国人，&ot;边界文学&ot;根本不通，如果把border用frontier来取代，指的又是&ot;垦荒文学&ot;，美国开国早期的文学。

而这两种涵意又都不是出题者的原意。

大会主席是瑞士意语与罗曼叙语笔会的会长，他所说的&ot;边界&ot;指的是&ot;藩篱&ot;，阻碍人与人沟通的疆界。

在致词中他一再的强调：&ot;只有文学能拆掉所有的疆界。

&ot;

以文学来拆除种族与种族之间、国与国之间的围墙，这才是今年大会的主旨。

有趣的是，人们嘴上呼吁的也许是围墙的撤除，实际做的，却是筑墙的工作。

语言是一道明显的大工程，由主办者本身筑起。

在大会所发出的一切文件中，有意文、法文、英文，独缺德文。

这是件稀奇的事：第一，德文是笔会正式列入的四大语文之一;第二，德语可以说是地主国瑞士的&ot;国语&ot;（百分之七十五德语，百分之二十法语，百分之四意语，百分之一罗曼叙语）。

一个国际大会在瑞士举办而排除德语，这&ot;故意&ot;的痕迹就太明显了。

一位本地的意文作家说：&ot;我们到苏黎世去开什么会时，都得讲德语。

现在也让德语人尝尝这个&39;听不懂&39;的滋味!&ot;

这百分之四的意语人做得也真绝，不但所有公文上没有德文，大会头两天受邀的演讲人中，全部是讲法语和意语者，夹上几个说英语的英美作家。

最后一天很重要的各国代表行政会议上，英、法、意的译员都在，德语译员却不知去向。

东德代表不得已只好以英语发言。

以中国人的标准来看，意语瑞士人其实并没有受到&ot;虐待&ot;与歧视。

即使在德语区，所有的公共告示、货品标签、使用说明书等等，都印有德、法、意三种文字。

意语人也有他们自己的电视台，不受任何德语的干扰。

中国人也许觉得奇怪：&ot;只有百分之四，嚷嚷什么?&ot;这是观念的问题，意语瑞士人觉得百分之四也得受到绝对的尊重，有嚷嚷的权利。

我问一个德语瑞士人是否对大会有所反感，他笑着说：&ot;无所谓吧!为自己母语觉得骄傲是很自然的事。

&ot;意语人表现了处于劣势的少数民族的紧张，这个德语人则流露了主要民族的随和大度。

令人莞尔的是，瑞士的&ot;主要民族&ot;其实本身又是一个&ot;少数民族&ot;，因为瑞士德语是德国人不太听得懂、经常加以取笑的一种方言。

为了对抗人多势众的德国，瑞士德人也很紧张的保护自己的&ot;土话&ot;，努力强调他骄傲的母语。

学校里教的、书本上印的，固然都是所谓&ot;标准德语&ot;，在任何场合，讲的却是瑞士的&ot;土语&ot;。

语言的藩篱大概是拆除不了的，因为语言是文化的根。

对于语言，或许&ot;拆除&ot;要作另解，不是把篱笆拆掉，以&ot;我大你小&ot;的原则，强迫你用我的语言，而是尊重彼此的篱笆，学习去了解对方耕耘的方式。

强势文化与弱势文化-藩篱之二

如果一个外星人听说有个属于全人类的国际笔会而来到gano实地观摩的话，他回到自己的星球之后一定会提出这样的报告：&ot;地球上百分之九十是白种人!&ot;

国际笔会的现任干部，从主席到财务秘书，全是白人。

今年大会所邀请的七十二位特别来宾中，百分之九十是白人。

大会印出九十篇论文，得到安排上台去念论文的，绝大多数是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