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页)
程既静静立了片刻,忽地抬头,看向上首坐着的老夫人,眼神中难言讥诮,嘴角勾出一抹笑来,“老夫人当真厉害,案倒是断得明明白白,这般各打五十大板的本领,任是哪位青天在世都要自叹弗如。”
这话刺得分明,老夫人听进耳中,更觉不满,面上不由得罩了层寒霜,“程既,我念在你昔日的功劳,才给你留了份体面。
你若还这般不识抬举,休怪我不留情面,叫下人来赶了你出去,到时可就难看了。”
话音刚落,堂外忽地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动静,有人逆着光影,大踏步地走进门来,掷地有声道,“祖母若要赶走程既,便将孙儿一并撵出谢家罢。”
第46章阿辞归来
程既猛地转过头去,天光刺目,来人在他眼底只映出一层模糊的带光晕的轮廓。
光影里的人渐渐走近,走去他身旁。
程既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人看。
身侧攥得极紧的手掌覆上一片温热,手指不由自主地松了劲,于是有旁人的手指插进来,挨着掌心,指腹相贴,被很轻地摩挲了两下,带了些安慰人的意味。
“别怕,”
他听到来人开口,声音低低的,很柔软地落在耳畔,只有他们两人听见,“我回来了。”
一颗心奇异般地平静下来,像是沸腾的滚水离了灶,不甘不愿地冒了几下泡,就变得悄无声息,余下一腔热度散不去。
程既想要开口争辩,说自己才没有怕,可嘴唇颤了颤,最终也没能开得了口,只是下意识地将那人牵得更紧了些。
谢声惟鲜少见到程既这样的情态。
这人在自己面前永远是狡黠的、热烈的、鲜活的,像一颗树梢结出的圆李子,尖儿上带一点红,活泼泼地掉进人怀里去,引着逗着人不得不想要去喜爱他,吃掉他。
可如今,他独自个儿站在堂下,身侧诸人各怀鬼胎,言语虚虚实实,刀子一样往他身上落。
他孤零零的一个,无人援手,无人相护,再多的挣扎都成了徒然。
谢声惟踏进门时,入眼的先是那片单薄的影子,隔着衣料,也能瞥见伶仃的蝴蝶骨,很瘦,又很固执地挺着,半分都不肯退的样子。
他只是看着,心口就泛起密密的疼,像有人撒了一把苍耳子上去,细小的刺勾着,剐下一片血肉来。
掌中握着的手冰凉,起了一层汗,滑腻黏湿,谢声惟禁不住多使了些力气,牢牢地攥着,扣在掌心里。
他抬起头,目光从堂中诸人面上一一扫过,眼底黑墨翻涌,晦暗不明。
秋姨娘先前从未将这病秧子放在眼里过,这时同他眼神相对,只觉得寒意慑人,忍不住心下一激灵,不大自在地偏过头去。
老夫人到底更沉得住气些,面上半分情绪都不露,对着谢声惟还是用一贯的温和口吻道,“这么快便回来了?好歹在张府里用过了晚饭,同那边的世伯多说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