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页)
比如你眼前有个熟透了的苹果,我问你苹果是什么颜色,你准说是红的。
可是如果我在苹果后面挂一块红布呢?你再看那苹果就不红了。
认为天一定是蓝的,土一定是黄的都是&ldo;固有色&rdo;在作怪。
当时我们对这个理论迷得不得了。
其实,这不是绘画色彩的惟一理论。
有专门用固有色画画的画家:马蒂斯,布洛克,还有拉丁美洲的万徒勒里,还有专画黑白画的画家,你能说他们不伟大?可当时苏派画家的色彩理论,确实让我们神魂颠倒。
土坨的这个青年认准了小格拉西莫夫,其实,c&iddot;格拉西莫夫并不是这个理论的代表人物。
那天我们三个人在山上,我记得画得很顺手。
作画,有时得有人给你提个醒儿,小格拉西莫夫对我就是个提醒。
那天小格拉西莫夫画得如何?我问。
嗬,猛藐我们。
胆子大,画笔在纸上好一阵层厾打。
齐叔说。
齐叔用了个&ldo;厾打&rdo;来形容小格拉西莫夫作画,我有几分明白了,就又问齐叔,小格拉西莫夫的自我感觉如何。
好,好得不得了。
齐叔说。
画着画着腾地站起来说:&ldo;齐老,我给你翻个跟头吧!
&rdo;翻了几个跟头又唱起当地的老调梆子。
唱青衣,唱花脸,唱《潘杨讼》,唱《秦雪梅吊孝》。
艺术这东西有时候是能把人弄得五迷三道,忘乎所以。
我说,我还是想先知道是谁非要把小格拉西莫夫传小格拉西莫夫不可。
齐叔说,应该是王某某,我师姐。
两年前王某某先生来西县画画,住土坨,小格拉西莫夫不知怎么就迷上了油画,也不出工了,柿子也不卖了,一天天摽着王某某,还净给王某某找鸡蛋吃。
王某某爱吃鸡蛋,一天吃12个,你说一个女同志。
那时候鸡蛋不好买,养鸡也属于资本主义尾巴。
小格拉西莫夫就给她串着村子找。
我想,谁传给他的这不是关键,再说也不是王某某一定要把油画播种到土坨。
关键是小格拉西莫夫不知怎么就迷上了它,还管王某某叫干娘。
走火入魔,你懂吧。
面对那些高深理论,你不能说他完全是死记硬背,那的确是油画让他的灵魂不安分了。
有了油画,他就成了一个生活中的胜利者。
每次画画回来,他把新作别在麻绳上,唱着&ldo;我们别的国家,可以这样自由呼吸&rdo;‐‐老调梆子又改苏联歌曲了。
我们在他眼里反倒总像个失败者。
小三不甘失败,晚上在被窝里向小格拉西莫夫挑战:&ldo;哎,小格拉西莫夫,请再给俺们讲讲水怎么画,怎么画水?&rdo;
小格拉西莫夫把烟抽得很旺,露出光着脊梁的肩膀子说:&ldo;你问的是画水?水嘛,水就是一面镜子。
&rdo;
&ldo;那山呢?&rdo;小三又问。
&ldo;山,一个沉默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