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页)
我此时如万箭钻心,痛苦难忍,想一头撞死在母亲棺材上,被别人死力拽住,昏迷了半天,才醒转过来。
抬头看屋中的情况,真正是家徒四壁,除了几只破椅子和一只破箱子以外,什么都没有。
在这样的环境中,母亲这八年的日子是怎样过的,不是一清二楚了吗?我又不禁悲从中来,痛哭了一场。
现在家中已经没了女主人,也就是说,没有了任何人。
白天我到村内二大爷家里去吃饭,讨论母亲的安葬事宜。
晚上则由二大爷亲自送我回家。
那时村里不但没有电灯,连煤油灯也没有。
家家都点豆油灯,用棉花条搓成灯捻,只不过是有点微弱的亮光而已。
有人劝我,晚上就睡在二大爷家里,我执意不肯。
让我再陪母亲住上几天吧。
在茫茫百年中,我在母亲身边只住过六年多,现在仅仅剩下了几天,再不陪就真正抱恨终天了。
于是二大爷就亲自提一个小灯笼送我回家。
此时,万籁俱寂,宇宙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天上的星星在眨眼,仿佛闪出一丝光芒。
全村没有一点亮光,没有一点声音。
透过大坑里芦苇的疏隙闪出一点水光。
走近破篱笆门时,门旁地上有一团黑东西,细看才知道是一条老狗,静静地卧在那里。
狗们有没有思想,我说不准,但感情确是有的。
这一条老狗几天来大概是陷入困惑中:天天喂我的女主人怎么忽然不见了?它白天到村里什么地方偷一点东西吃,立即回到家里来,静静地卧在篱笆门旁。
见了我这个小伙子,它似乎感到我也是这家的主人,同女主人有点什么关系,因此见到了我并不咬我,有时候还摇摇尾巴,表示亲昵。
那一天晚上我看到的就是这一条老狗。
我孤身一个人走进屋内,屋中停放着母亲的棺材。
我躺在里面一间屋子里的大土炕上,炕上到处是跳蚤,它们勇猛地向我发动进攻。
我本来就毫无睡意,跳蚤的干扰更加使我难以入睡了。
我此时孤身一人陪伴着一具棺材。
我是不是害怕呢?不的,一点也不。
虽然是可怕的棺材,但里面躺的人却是我的母亲。
她永远爱她的儿子,是人,是鬼,都决不会改变的。
正在这时候,在黑暗中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听声音是对门的宁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