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页)
这种槐树在北方是非常习见的树种。
我虽然也陶醉于氤氲的香气中,但却从来没有认真注意过这种花树‐‐惯了。
有一年,也是在这样春夏之交的时候,我陪一位印度朋友参观北大校园。
走到槐花树下,他猛然用鼻子吸了吸气,抬头看了看,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我从前曾看到一幅印度人画的人像,为了夸大印度人眼睛之大,他把眼睛画得扩张到脸庞的外面。
这一回我真仿佛看到这一位印度朋友瞪大了的眼睛扩张到了面孔以外来了。
&ldo;真好看呀!这真是奇迹!&rdo;
&ldo;什么奇迹呀?&rdo;
&ldo;你们这样的花树。
&rdo;
&ldo;这有什么了不起呢?我们这里多得很。
&rdo;
&ldo;多得很就不了不起了吗?&rdo;
我无言以对,看来辩论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了。
可是他的话却对我起了作用:我认真注意槐花了,我仿佛第一次见到它,非常陌生,又似曾相识。
我在它身上发现了许多新的以前从来没有发现的东西。
在沉思之余,我忽然想到,自己在印度也曾有过类似的情景。
我在海德拉巴看到耸入云天的木棉树时,也曾大为惊诧。
碗口大的红花挂满枝头,殷红如朝阳,灿烂似晚霞,我不禁大为慨叹:
&ldo;真好看呀!简直神奇极了!&rdo;
&ldo;什么神奇?&rdo;
&ldo;这木棉花。
&rdo;
&ldo;这有什么神奇呢?我们这里到处都有。
&rdo;
陪伴我们的印度朋友满脸迷惑不解的神气。
我的眼睛瞪得多大,我自己看不到。
现在到了中国,在洋槐树下,轮到印度朋友(当然不是同一个人)瞪大眼睛了。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我们都有这样一个经验:越是看惯了的东西,便越是习焉不察,美丑都难看出。
这种现象在心理学上是容易解释的:一定要同客观存在的东西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客观地去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