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2页）

她偶然撞上过一次，在心中留下的印象即使过了十余年也无法磨灭。

后来长大了，代表家族利益嫁入天家，父亲开始给她透漏自己的计划，而她为了应付层出不穷的后宫倾轧，变得越来越深谙阴谋、精于算计。

一如当初的母亲。

她曾以为，到了如今的地步，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吓到她。

哪怕是刑囚加身，哪怕是废位赐死，她会恐惧、会愤怒、会伤心，但也仅此而已。

无论如何，都不会是现在这样肝胆欲裂的绝望。

她放在心上多年的夫君，用那样陌生的眼神看着她，亲口吐露世上最无情的真相。

&ldo;是……您？&rdo;她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发抖，一下、又一下，仿佛垂死病人的无力挣扎，&ldo;为什么？&rdo;

&ldo;你问朕为什么？这个问题，难道不是楚怡你自己最清楚吗？&rdo;

她最清楚？明明一个月前他对她的态度才略有好转，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父母从前的警告浮上心头，她一直不愿相信的那些推论，如今却成了唯一的解释。

&ldo;因为父亲，对不对？你要对付他，所以，就不能让我继续当皇后，对不对？&rdo;

皇帝不置可否，她于是以为自己猜对了，右手脱力般垂下去。

原本被攥在掌中的圣旨顺着在金砖地上摊开，极品蚕丝织成的明黄绫锦，上绣祥云瑞鹤、腾飞金龙，端的是富丽堂皇。

可她却无心注意那些，视线跟黏住似的死死盯着正中。

那工整磅礴的字体，一笔一笔写满了她的罪状：

&ldo;……皇后宋氏，得沐天恩，母仪四海。

然其恃恩而骄，恃宠放旷，结党营私，弄权后宫，有失妇德，难立中宫。

今黜其皇后封号，贬为庶人，谪居阳东宫。

钦此。

&rdo;

这是，她的废后圣旨。

时间仿佛凝滞了，她不知道自己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多久，只知道当她抬起头时，皇帝已经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喉咙有些干涩，她艰难道：&ldo;您要废了我……&rdo;

&ldo;是。

&rdo;

&ldo;你要废了我……废了我……&rdo;

他这才发觉她不是在问他，而是在自言自语，似乎要多说几遍，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外面起了风，穿过半开的轩窗进来，让正红的衣袂也跟着飘拂。

他看着她，眼中不带丝毫感情，而她仿佛被这冰凉的视线刺激到，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神智纷纷回笼，她用力攥紧了圣旨，眸中燃出两团火，灼灼地看着他。

&ldo;你不能废了我！

我是你三媒六聘娶进门的妻子，你不可以废了我！

&rdo;

皇帝嗤笑，&ldo;你身为皇后，却善妒失德、残害妃妾，早就不配母仪天下。

如今连上皇的修仙大业也被你破坏，不孝不敬至此，朕为何不能废了你？&rdo;

她倔强地睁大了眼睛，&ldo;不，父亲他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