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页)
鸿渐笑道:“这准是曹元朗那家伙想出来的花样。”
辛楣笑道:“总而言之,你们这些欧洲留学生最讨厌,花样名目最多。
偏偏
结婚的那个星期三,天气是秋老虎,热得利害。
我在路上就想,侥天之幸,今天
不是我做新郎。
礼堂里虽然有冷气,曹元朗穿了黑呢礼服,忙得满头是汗,我看
他带的白硬领圈,给汗浸得又黄又软。
我只怕他整个胖身体全化在汗里,像洋蜡
烛化成一摊油。
苏小姐也紧张难看。
行婚礼的时候,新郎新娘脸哭不出笑不出的
表情,全不像在干喜事,倒像——不,不像上断头台,是了,是了,像公共场所
‘谨防扒手’牌子下面那些积犯的相惩里的表情。
我忽然想,就是我自己结婚行
礼,在万目睽睽之下,也免不了像个被破获的扒手。
因此我恍然大悟,那种眉花
眼笑的美满结婚照相,全不是当时照的。”
“大发现!
大发现!
我有兴趣的是,苏小姐当天看你怎么样。”
“我躲着没给她看见,只跟唐小姐讲几句话——”
鸿渐的心那一跳的沉重,
就好像货车卸货时把包裹向地下一掼,只奇怪辛楣会没听见——“她那天是女傧
相,看见了我,问我是不是来打架的,还说行完仪式,大家缶新人身上撒五色纸
条的时候,只有我不准动手,怕我借机会掷手榴弹、洒硝镪水。
她问我将来的计
划,我告诉她到三闾大学去。
我想她也许不愿意听见你的名字,所以我一句话没
提到你。”
“那最好!
不要提起我,不要提起我。”
鸿渐嘴里机械地说着,心里仿佛黑
牢里的禁锢者摸索着一根火柴,刚划亮,火柴就熄了,眼羊没看清的一片又滑回
黑暗里。
譬如黑夜里两条船相迎擦过,一个在这条船上,瞥见对面船舱的灯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