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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特意凑近,周扶光听力绝佳,蹲在屋顶也能听见屋里的人轻声交谈。
屋内只有三个人——衣着华美,神色桀骜的少年,乌发披散,气质高贵的年轻妇人,还有怀抱一把长剑,安静侍立在旁的女使。
少年似有不满:“陈玄乙什么意思?他不打算帮忙?”
年轻妇人声音平静:“阿般,你应该叫他三叔。”
被喊了名字,少年不情不愿的回应:“我知道了——”
年轻妇人无视了儿子烦闷的神色,拿起银剪轻轻拨弄桌案上的蜡烛芯子,道:“蛟龙被镇压于此已经三百年,此次若是成功取出龙眼运回上京,陛下定然会高看我们三分。”
少年撇了撇嘴:“但是三叔不肯帮我们。
我真搞不懂,他好好的王爷不当,为什么要跑来这个穷乡僻壤当教书先生。”
“你三叔不是不想留在上京,而是不能留在上京。”
年轻妇人叹了口气,“他——当初犯了大错,西府院判处他死刑……若非周家剑阁的周长赢出手相助,他甚至无法活着离开北洲。”
少年还有些不信,孩子气的反问:“那西府院当真如此猖狂,连一国王爷,也说杀就杀?”
年轻妇人苦笑,摸了摸他的头:“阿般,你要明白,不管皇帝也好,王爷也好,对于山上的人来说,我们这些山下的人始终都是蝼蚁。
莫说只是你三叔,便是你父亲……西府院想杀,便能杀。”
“即使是整个大梁,在西府院那群人眼里,也和泥捏的玩具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才要为你揽下这次的任务,阿般,我想给你的,并非上京的荣华富贵,而是——上山的路。”
少年面容微动,似乎是被年轻妇人的话所震撼,咽了下口水。
年轻妇人又道:“眼下就有一次机会。”
少年懵懵懂懂:“是不是我只要把蛟龙的龙眼运回上京,得到了父皇的嘉赏,便能有上山的机会?”
年轻妇人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有些无奈的望着他,答非所问道:“傻孩子。”
“怎么能将自己的机会,寄希望于他人喜怒呢?”
二人正在说话,原本安静立在一边,存在感极低的女使,忽然抬头,大喝一声:“什么人?!”
年轻妇人与少年俱是一惊,抬头顺着女使怒喝的方向望去。
只是等他们抬头时,女使便已经抽剑纵身跃上房梁。
屋顶上夜风萧萧,被揭开的房瓦歪歪扭扭不甚整齐的盖在原地。
女使面容冷肃环顾四周,但四周唯有月光,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不敢擅离,担心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只好又折回屋内。
年轻妇人神色紧张,在女使回到房间后立刻迎了上去,握住她手臂:“怎么回事?有人在偷听?”
女使蹙眉:“那人跑得太快,我没能抓到他……夫人,只怕此地有异变,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还是等袁野等人来了再去取蛟龙眼吧。”
年轻妇人愣了愣,咬着牙,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女使了解她的脾气,低头思索片刻后,又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三殿下如今虽然在北洲被伤了道心,修为难进寸步,但毕竟也是化神期的修为。”
“若夫人能说动三殿下帮忙坐镇,就算有人暗中窥伺,想必也无法得手。”
年轻妇人闻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周扶光和祝谈意住一间房,所以她后半夜回来,压根避不开祝谈意——周扶光倒也没想过要避开祝谈意。
大约是债多不压身的那种心理。
反正已经和祝谈意共享了地下暗河还有蛟龙存在这样的秘密了,那么让他知道更多也无妨。
不过是区区祝谈意,知道更多又能怎么样?她没走门,推开窗户翻身进去,恰好落在自己的床上打了个滚,舒展开四肢,懒洋洋躺着。
躺了会,觉得安静,又抬眼往隔壁床铺望去——看见祝谈意坐在方头柜边,一手炭笔,一手曲起压着启蒙书,还在抄大字。
周扶光看过去时祝谈意的眼睛视线是在自己纸张上的,所以周扶光也不知道自己翻窗户进来时,祝谈意到底有没有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