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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雄虫蛋如果在蛋生期便缺少精神力的喂养,那么这只雄虫在破壳后便会先天性孱弱并发精神海狭窄、甚至是残缺。
一只没有精神力、先天性孱弱的雄虫,与残疾无异。
因而无论帕夏还是切塞,都由法律明文规定雄虫对雄虫蛋的孵化负有百分之百的责任。
穆云的表现明显对这个新生生命的来喜大于惊,据他所说他的雌父便是在怀蛋的时候被雄父抛弃了,因而他在整个蛋生期从没有经受过任何雄父的灌溉,这也是他天生患有信息素感知障碍、并且精神海发生暴动如此频繁剧烈的重要原因之一。
泽西的内心对这个小生命怀有浓重的担忧和几分隐秘的亲密。
愧疚感几乎将他淹没,每当他看着穆云的眼睛便难以启齿自己的秘密。
因着这个新生命的到来,他们在那颗星球彻底定居了下来。
怀上一颗虫蛋并不会降低穆云的战斗力,甚至能在激素的作用下变得更加警惕和强大。
然而问题也随之而来,他的精神暴动也发作得越来越频繁,甚至有时一天会发作两次,疼痛也愈加剧烈,如果再不进行梳理,精神海也许会提早开始干涸。
担忧与后怕一点点侵蚀泽西的内心,他开始迫切希望自己能够成功晋级成一只高阶雄虫,然而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长时间的抑制已经对他的精神海形成了负面作用,他的雄虫腺体已经大幅度萎缩,精神力也逐渐开始枯萎。
这也是星际两大帝国明令禁止雄虫抑制等级的原因。
他的自私,即将导致一个悲剧的诞生。
后悔与自责开始日日夜夜吞噬他的心脏,如果能够重来,他会在见到穆云的第一面选择晋级,而不是隐瞒下去。
“怎么哭了?”
夜里泽西的眼泪惊动了穆云,他起身替泽西披上外衣,然后温柔地从身后拥住了他。
这是个温暖而充满安全感的拥抱,完完全全地信任与爱,像阳光拥抱湖泊,山林拥抱野鹿,那双灰蒙蒙的眼眸温和地望着他,包容了那个满嘴谎言的自私的虫。
穆云的手指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脖颈,语气隐藏着几分痴迷:“我只想要你,只要有你就够了,如果你不想要他,我们也可以……”
泽西张了张嘴,使劲摇头:“我没有!”
他眼里的惊慌几乎藏不住,喉咙像是被谁捏紧了一样透不过气,只得艰难地喘、息着。
沉重的心事折磨着他,泽西想起自己曾看过一本植物百科全书,里面有介绍过一种名为菟丝子的植物。
那是种无法独立存活、只能攀援依附其他高大植株的脆弱生物,纤细柔弱,靠争夺宿主的阳光养分存活。
他和那种卑鄙的生物没两样。
他无法做一只负责的、有良知的雄虫,更没办法成为一个合格的雄父。
最终此事不了了之,他们默契地没有再提。
就在泽西日日被负疚感淹没时,某天他在自己的家门口遇到了一只熟悉又陌生的雌虫。
那只雌虫曾经教导他如何靠戏弄他虫来打发海底无聊的时光,教导他如何怀抱恶意地观望一切事物,教导他如何拿捏雌虫的心、利用能够利用的一切,教导他如何成长为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也是那只雌虫,给他买了很多看不完的书籍,丰富了那段无聊空寂的时光。
这只雌虫就是他的老师,某种意义上算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雌父,伯力上将。
刚刚结束精神暴动的穆云正疲惫地在床上沉眠,他的状况十分不好,精神极度紧张,按往常来说任何接近他们的陌生虫的气息都会将他惊醒,而此次伯力的到来,却没有惊动他分毫。
“你的伴侣已经快不行了。”
伯力站在他们灰扑扑狭窄的家里,一身的光鲜亮丽与此处格格不入。
泽西警惕地将穆云护在身后,眼睛难得犀利地望着对方:“滚出去。”
伯力叹了口气,眼里倒映着他警惕的模样:“你太让我失望了,泽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