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2页)
甚至还有一种情况,虽然极为罕见,但仍旧不得掉以轻心:有些人出于恶意的心理,或是本身有精神病症状,会在缆索上停留片刻,在上面系上一个楔索,或是弹簧凸轮,给下一个游客留下一个小小的惊奇。
犯下这一罪行的犯人会被判以死刑,将会从布达拉或洛京最高的平台上扔下去,但是,对于遭遇楔索或是凸轮的人来说,这根本无法给他们带去多少抚慰。
不过,这些不测一个都没有在我身上变为现实。
超轻缆索下是一片空茫寂寥之地,我安然穿了过去,耳边听到的,只有空气的轻啸,以及速度调整时滑轮制动发出的轻微哼鸣。
虽然时近晚春,而且阳光依旧照在我们身上,但在这八千米的高空中,空气总是非常寒冷,呼吸倒没什么大碍。
自从抵达天山后,我每天都会感谢掌管进化的神祇,让这样一颗重力稍低的行星‐‐零点九五四的标准重力‐‐在海拔这么高的地方富含氧气。
我低头俯瞰,脚底下几千米外,是一片云层,我想象着,在那难以体会的压力之下,是一片滚滚的海洋,劲风吹过,搅起千层浪,而那空气,其实是光气[23]和浓烈的一氧化碳。
天山星球上没有真正的地表,唯有浓汤般的行星海,还有无尽的险峻山峦和高峰,耸立至数千米高的高空,触及氧气层,以及类似海伯利安的灿烂阳光。
记忆拨动着我的心弦。
我想起几个月前遇到的另一个云海星球,想起了离开那个星球后,在飞船中度过的第一天,当时我的热度和断腿尚未痊愈,也还没开始往跃迁点进发,我无所事事地对飞船说:&ldo;我想知道,我到底怎么穿过远距传输器来到这儿的。
我脑中只记得一个巨型……&rdo;
飞船坐在河底,还是原来我们撇下它的那个地方,它播放出浮标摄影机拍下的全息影像,来回答我的问题。
那是在夜晚拍摄到的影像,画质已被提高,正下着雨,传送拱门闪着绿光,树梢在摇曳。
突然间,一条比飞船船体还要长的触须穿过了远距传输器的开口,载着一个看上去像是玩具船的物体,上面挂着一大块满是窟窿的帆伞织物。
那条触须优雅、缓慢地扭了一扭,于是,帆伞、船只、船舱中耷拉着的小人,便向前滑移‐‐事实上,是扑动‐‐了一百米左右,消失进了猛烈摇动的树梢中。
&ldo;你当时为什么不来救我?&rdo;我问道,毫不掩饰口气中的怒火。
我的腿还是疼得厉害,&ldo;为什么让我在雨中吊了一晚上,却什么也没做?我差一点死掉。
&rdo;
&ldo;我没有得到明确的指示:你一返回,就来接你。
&rdo;飞船说道,声音傲慢,像个天才的白痴,&ldo;你可能有重要的任务在身,无法容许任何打断。
如果几天之内没有从你那儿得到音讯,我会派一艘履带式无人探测车,进入丛林,查明你是否安好。
&rdo;
我对飞船的推理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ldo;你说的这话很奇怪,&rdo;飞船说,&ldo;虽然在我的基础结构以及其他的dna计算部件中,的确有一些有机元件,但严格意义上说,我并非生物学上的有机体。
我没有消化系统,除了偶尔会排放废气和乘客的臭气外,并没有排泄的需要。
因此,不管是真实情况,还是比喻形式,我都没有称得上肛门的器官。
因此,我很难有资格被称为……&rdo;
&ldo;闭嘴。
&rdo;我说道。
索道之旅花了不到十五分钟。
随着昆仑山脉的峭壁慢慢逼近,我小心翼翼地制动减速。
还剩最后几百米的时候,我和贝提克的影子投上了那片闪着橙色光芒的广阔山壁,于是我俩成了两个皮影木偶‐‐那时的我们,操控起降器的吊环,开始放慢下降的速度,摆动双腿,准备登陆,看上去就像是两个用棍支着的奇怪小人偶,附肢夸张地摆动。
随着我减速逼近登陆台,滚轮制动的声音由原先的轻微哼鸣,变成了响亮的呜鸣。
那块岩石平台有六米长,后面的山壁上铺着一层柴羊毛,羊毛历经风雨,已经又黑又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