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2页)
桐子的宿舍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实验室更是斜对门儿,可我一天还是见不了他几面——他到了S大,就好像陈景润转世,华罗庚复生,每天宿舍实验室教室三点一线,连超市都懒得跟我一起去。
其实S大名气虽然大,可学习气氛并不算太浓,比麻省理工或是加州理工差远了。
对于我这种好逸恶劳的家伙,这里是名利双收的好地方;可对于像桐子那样奋发图强的准科学家,难免会时常怀疑自己浪费了时间。
比如坐在树荫里吃两个小时午餐,躺在草地上看西洋小帅哥光着膀子玩儿飞盘,还有黄昏时到校园后面的小山上闻着牛粪味儿散散步。
照我看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如果失去这些,即便拿到十个八个博士学位也没意思。
每逢周末桐子打破三点一线,由我接送他去U大和方莹团聚。
桐子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告诉我他在方莹的客厅里睡沙发,我说反正是你老婆家你爱睡哪儿睡哪儿,就是睡吊灯上咱也没意见。
他说你当我是小龙女呢?我说真没出息你怎么不说你是杨过?他撇撇嘴只当没听见,然后接茬儿又加上一句:我们毕竟还没结婚呢,再说方莹又不是一个人住。
方莹有个同屋,也是中国留学生,据说跟方莹关系好得就像亲姐妹。
这年头经济太火,即便拿着全奖,也还是租不起旧金山湾区的独立公寓。
桐子也有个同屋是政治系的博士生,据说那老美性格孤僻,常在午夜嘴里叼着勺子在屋里屋外夜游。
所以方莹很少到S大来,倒是桐子每周末往U大去,去时背着一书包教材和文献,好像方莹家就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图书阅览室。
好在方莹也是好学的人,不然我就忍不住要同情她了。
桐子的老板是个留着大胡子的韩国人,实验室里收留的也都是韩国留学生,唯独混了个桐子,有点儿鹤立鸡群的效果。
其实韩国的帅哥美女不该算少,可经过S大的严格筛选,就剩下一批独具特色的家伙了。
记得《音乐之声》里的漂亮家教玛丽亚曾经说过:上帝在这里关上了门,又在那里打开了窗。
利用反证法可得,上帝给了谁聪明的脑子,也许就不大会给谁漂亮的脸蛋儿。
当然这在桐子是个例外。
难道上帝也会有疏忽的时候儿?
那帮子韩国学生其实也未必都聪明,不过一色的大户人家公子,不知比桐子有钱多少倍,其中有个小胖子叫“炳湖”
,老爹只给买了辆HondaAccord(本田雅阁),基本就算最不起眼的了。
桐子平时只和炳湖聊聊天,跟其他韩国人基本不来往。
倒不是韩国人多势利眼,主要因为桐子太要强,从来不愿和有优越感的人来往。
当然语言的障碍也不容忽视。
桐子的英语并不差,但不足以跟人称兄论弟的套磁。
韩国人的英语口语就更没法儿恭维,舌头大得能撑破腮帮子。
桐子在实验室里处境孤单,大胡子教授平时对他也不怎么关心。
他心里没底,常跑来跟我抱怨教授不给他课题做。
我说新入学的做什么课题?先上上课适应适应不就成了?他说炳湖也是新生,可教授每周都让他读好多文献,还让他帮着别人做试验。
我说你每周不是也读好多文献?他说那些都是他自己找的,不是教授安排的。
我说你有病啊?让你闲着还不好?非像炳湖似的给别人当小催本儿?他说没事做他心里不踏实。
我说你知道这叫什么?他问叫什么?我拖长了声音说这就叫贱!
他白我一眼转身溜回实验室去,没过两天竟然主动找大胡子要求做科研,结果被分配给炳湖打下手。
炳湖是个手慢脚慢脑子更慢的小胖子,桐子心里不痛快,一连几天耷拉着脸。
周末我按例开车送他去U大和方莹团聚。
我劝他说干脆你就当没这回事,你什么也甭干,管丫韩国人说什么呢!
他把头扭向窗外,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要是会说韩国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