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页)
我问母亲:怎么整夜都有人来来往往?母亲说:赌博的。
我每夜都得熬到天亮,才朦胧有些睡意。
乡邻们却已笑声四起:昨晚你赢了吗?哦,输了。
输了?总听你说输了,赢了钱不认账!
自然,乡邻们的笑谈中总会夹着些粗话。
妈妈知道我夜里还是没睡好,叹道:乡下一年到头都在打牌。
日里打,夜里打,没个了断!
我说:城里也一样。
我的朋友都知道王某人不会打牌,三缺一肯定不来叫我。
有时他们整天玩牌,只是临吃饭了,才叫我过去。
待吃过饭,他们又调侃道:你回去搞你的精神文明吧,我们要搞物质文明了。
我便嘴巴一抹,打拱走人。
同胞们喜欢麻将或扑克,我不想褒贬。
只是有些事会让我联想,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早年西方基督徒向中国人传播主的福音,中国人教会了西方基督徒打麻将。
据说麻将曾在美国风靡过,但很快就消声匿迹了。
如今往美国居住区走过,碰巧也许仍会听见麻将牌撞击的脆响,但那屋内的主人肯定不是基督徒,而是黄皮黑眼的唐人。
同样,基督也没在中国沾着便宜,他的中国信徒实在寥寥。
自信的中国人不愿皈依基督,更不屑于别的西方理念。
他们依然无限热忱地守着四方桌,稀里哗啦打麻将。
农民闲工夫实在多,有什么好干呢?打麻将吧;工人闲工夫尤其多,有什么好干呢?打麻将吧;干部闲工夫特别多,有什么好干呢?打麻将吧;小资们闲工夫格外多,有什么好干呢?打麻将吧。
工人同胞有意见了:我们领不到几个工资,难道要我们去打高尔夫?何况我们还有下岗的,手气好还会小有进项。
再说了,怎么把我们同农民相题并论呢?农民们脚上泥巴都没洗干净,就往牌桌上坐了,不讲卫生。
干部同志有意见了:思想政治工作不能总是老一套,国家体委都把麻将列为体育运动了。
同事之间,上下级之间,摸摸麻将,联络联络感情,有何不好?再说了,怎么把我们同工人农民混为一谈呢?我们输赢只在小范围见分晓,老百姓又不知道,不影响社会稳定。
小资男女有意见了:总说我们小资自命不凡,不是在星巴克,就是在去星巴克的路上。
如今我们也走群众路线,打打麻将,就让人说了,何苦来也!
再说了,怎么把我们同广大俗众放在一起鱼目混珠呢?我们摸麻将之前不是刚听过音乐,也是才喝过咖啡的。
最老实的农民也有意见了:我们农民伯伯成天牛一样辛苦,还嫌不够累?难道我们去跑步?打球?跳高?俯卧撑?放松放松,不打麻将,谁出个更好的主意?再说了,怎么把我们同城里人打比?我们的钱是自己口咬黄土背朝天挣来的,又不领国家工资,输赢都是自己的,管别人鸟事!
时下人们言必称文化,酗酒是酒文化,嫖娼是青楼文化,那么赌博就称之麻将文化吧,谓之赌博文化实在不雅。
但&ldo;赌博&rdo;二字,着实点出了麻将文化的精髓。
赌博在中国,冠以文化,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