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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鄞县到会稽,将近三百里路,两人一路好吃好喝,十天后到了会稽梁家。
梁家是东晋王朝南迁之时,随之而来的第一批士族。
当年也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在山清水秀的会稽也置办了一套好家产,广厦百间、良田千亩。
然而富不过三代,两百多年过去,梁家一步步没落,如今除了当初的房子还有一些,再无其他家产,家中每日靠着梁夫人、梁家小妹并几位家仆做针线女红,拿到坊间去换一些家用,日子过得紧巴巴。
大师父上前叫门,开门的老仆以为是来化缘的僧人,颤颤巍巍道:“大师请进来吧,家里正好要开饭。”
两人跟着老仆进了正屋,桌上正摆上饭,青菜、豇豆角、蒸芋头,几碗黍米,不见半点油腥,筷子也是用了很久,头上都掉漆了。
梁夫人落座,见大师父来了,连忙又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也不问人哪里来,便道:“大师可曾用斋?一起吃顿便饭吧。”
马子才心想,你家不会就是被大师父这种来路不明的和尚吃穷的吧?
大师父一看,四下连仆人带主人一共有四五个,菜就三盘,况且他与马文才在此,梁家的小姐避讳生人,也不敢上桌了,便连忙说已用过饭,推辞了。
两人由老仆引了,在院子里赏花斗草。
梁家现在住的屋子是曾经梁家大宅的前院,厅堂很大,却没多少家具布置,厅堂外的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种植的琵琶玉兰有人粗,十分茂盛。
花圃里开了不少红艳艳的花,生机勃勃。
梁夫人煮了茶酒,在此处招待。
“老衲今日至此,乃是有一事相求,事关人命,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大师言重了,有什么小妇人能帮上忙的,但说无妨。
我梁家几代都是信佛重道,以前有财力,还能去庙里布施,现在……若能帮上大师,也算是小妇人有幸了。”
大师父好欣慰,只要人人如梁夫人,世界将变成美好的明天!
他把马家老公子马太守一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这瓦上苔倒是不难,我家后院有些老房子也一百多年没打扫住人了,不过晚上可能有些不干净,大师乘着天光还早,多带两个人进去,上了屋顶刮来便是,只是那寒露水……”
“不瞒大师,我梁家三代单传,先夫在时,对我儿梁山伯尤为看重。
曾经请高僧算过命,说我儿十七岁有一劫,需存着十年寒露水、百年瓦上苔,以待后用……”
大师父点点头,略略沉思。
马文才在一旁没有出声,若是以前,可能带几个家丁抢也就抢了,梁家连个屁都不敢放。
可如今,他不想这样。
大师父问:“梁夫人,你家有多少?”
梁夫人为难道:“只一壶,那位大师说,要留之煮青苔,以寒气裹寒气,成极寒之物,以毒攻毒。
不知大师要多少?”
“一勺。”
梁夫人一愣,继而欢喜道:“这个无妨,不过一两勺不碍事。
小翠,找一个小铜罐,随我来。”
马文才连忙道:“不必麻烦,我这里有。”
一行人走到堂屋前一大玉兰树下,深挖数十尺,便见到一瓷罐,小心翼翼捞起来,打开一看,里面一汪碧水,冒着寒气。
这是从十七年前起,每年寒露之时从荷叶花瓣上收集的露水汇集而成,耗时七年方得了这么一罐,埋在此处十年了。
那梁家小女从门后露出半个脸来看,正好对上了马文才的眼睛,马文才往后一退,不小心摔入坑中,一声不吭又爬了上来。
那门后的梁小姐笑出声来。
大师父道:“儿呀,你的武艺何时如此之差,腿上都沾血了。”
梁夫人连忙道:“快进去看看严重不严重,腿疼吗?”
马文才也疑惑,没哪儿疼啊,隔着裤腿上下一摸,完好无损,可裤子上怎么有血?提起剑一看,刚掉下去,宝剑出鞘,剑锋上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