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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了王蒨,才没了方才在人前的拘谨,稍放松了些:“三公主怎么想起要找我?”
王蒨仔细看着他,在她的记忆里,李潮生是个天高海阔自有去处的风流浪子,在李家的诸多子弟中是最不爱名利官场的那一个,他从来都无拘无束,如今却从军而行,规规矩矩地收敛了一切喜好。
她缓缓问他:“没什么,只是有些事不明白。”
“何事?”
“表哥怎么忽然就弃文从武了?”
听她问这些,李潮生也很惊异,他向来以为王三公主不问世事。
犹豫几刻,他解释道:“怎么算忽然?三公主应当知道,去年族中遭了事,郎主去后,表弟也……病重难愈,族中动乱,我自然也该站出来尽一份力。”
“这是对外的说辞吧。”
王蒨不意外这番话,他到底也是李家人,说起话还要留些余地。
可她不甘心,与他相看许久,咬牙道:“表哥,你不必与我说场面话儿。
或许你认为我是小女子,不懂你们的事儿,可我很清楚……你只告诉我,李意行,是不是威胁你?”
坐在对面的人惊掉了手里的茶盏,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公主在说什么?”
王蒨见他这样反应,更肯定自己的猜测,她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你受他胁迫了?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李潮生咽了咽口水,喉头干涩,他干脆不喝茶了,坐在案边,紧张道:“公主听说什么了?”
王蒨摇头:“我没有听说,但我了解他,他惯会使这些手段。
表哥从前那般厌恶官场、厌恶权势,怎么会陡然进军?”
小炉中的热水翻滚,茶叶在里头打旋儿,李潮生看着那漂浮的茶叶,还是摇头:“公主,这是我们族内之事。
何况,表弟并不曾胁迫我什么,只是我不能……”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句算了。
王蒨知晓他有软肋被李意行拿捏住了,可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她白着脸,如实告诉他:“表哥,你不愿意告诉我实话,这无妨,你有你的考量。
可我劝你,这软肋最好是个死物,若是个大活人,你自求多福吧!
李意行会一辈子将你拿捏在手心,你的命、还有那个人的命,永远都在他掌心里挣扎。
人活着无非是为情义二字,表哥是有情有义的人,定然不愿身边人的性命受制于人。”
“可李意行不是有情有义的人,他蛇蝎心肠,最是狠毒。”
李潮生久久没动,既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三公主为何会猜到内情?又为何一口咬定表弟性情恶毒?
他目光幽幽,忍不住想起去年的十二月。
那真是他这辈子经过最冷的冬天,族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临近新春元日却半点喜气也无。
表弟刚醒,病得很重,他兴冲冲去看望他。
隔着一张薄薄的浅池菡萏屏风,那个自小恭兄友、敬师长的表弟咳得厉害,下人往外送的盆里放了几张帕子,无一例外染着猩红的血液,看得他一阵眼晕。
然后,表弟挥退了下人,对他说道。
“表哥,阿耶去后,我亦不能行军,军中需要些领头的将士。
司马一职,我无福消受了,往后只能留给表哥,只是还要恳请表哥帮我些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