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2页)
这春播讲求个月份,那采茶呢,岑闻追问道:“那这采茶呢,春茶和秋茶也讲究月份和时辰么?”
“是呢,咱们园子里采春茶,叁四月为最佳,而秋茶,八月九月为最佳。
时辰讲求早,以晨兴,而不以日出。
日出后便不再采茶了,那会儿子茶着了露水,味淡而不鲜明。”
秋茶刚采完,茶园会一直歇到明年最后一场春雪后,才会采茶了。
于是这会儿就没有现成的茶芽给两人上手来择,于是二掌事只能将两人托给茶园的熟工宋娘子,叫她来领二人看看这采茶相关的工序。
“采茶也有技巧和手法,一会儿我叫熟工领姑娘进去拣茶坊里,姑娘且看看这采茶和拣茶是怎么一回事。”
二掌事边说着,便将二人领上梯坎尽头的拣茶房里。
屋门前是一片开阔的沙土地,有一个幼童趴在地上,用树枝为笔在写写画画,看着是在练字的样子。
看见疏雨她们过来,趴伏在地上的幼童抬起了头来,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她头上胡乱用红绳扎了髻,手上局促地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尘土,知道自己拍不干净,于是又赶忙将她方才写字的树枝藏到背后。
看见这幼童,二掌事皱起了眉头,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从拣茶间里传出来,转瞬间便有一个穿着窄衫子的女子几步跑了出来,她带着歉意搂过面前的幼童,她甚至不敢抬头,只能不安地看着面前的一行人。
二掌事面上露出不悦来,他责备道:“不是说了么,茶园里不兴带孩子来。
今天两个姑娘来了,孩子在这儿成甚么样子?”
疏雨一眼看见了那女子身上单薄的衣服。
已近初冬,她还只穿着窄袖衫和下裤,身边的孩子衣衫虽也单薄,但好歹是有袄子的,仔细瞧那袄子边线处针脚细密,还有折枝花纹。
她皱起了眉头,轻轻摇了摇头,对二掌事说道:“不碍事,我看这孩子静得下来,安安静静地不闹人,让她待在茶园里也无妨。”
那女子听了这句,心中感激,她不敢多看疏雨和岑闻,只不断道谢,“多谢掌事的,多谢姑娘。”
见疏雨发话了,二掌事也只能压了压心中不悦,将疏雨和岑闻领进拣茶房,叫来了已为岑家择茶十年有余的熟工宋娘子。
宋娘子上了些年纪,面相温和,她恭敬地与疏雨一行人打过招呼,然后垂首说道:“两位姑娘且随我来。”
宋娘子方才在屋内听到了疏雨的话,知道疏雨不是个难相处的主儿,所以给两人上茶时便多说了句:“姑娘,方才那是春桐,她是苦出身,手巧又能干。
是被丈夫打得没法子了,婆家说这是家事,不许她娘家管。
她没办法,才带着孩子来遂州投奔她弟弟来了,姑娘心善,不怪责她,我替她谢过姑娘了。”
听到被丈夫打得受不了,岑闻蹙起了眉头,她一向恶心这一类事,女子嫁人后,男子便能仗着家事之名肆意欺辱女子。
她心中暗唾了几句,为这世道所不齿。
回头再看方才趴在地上的女童,已是五六岁的样子,这个年纪,家里清贫,便不能在私塾里,只能跟着母亲待在茶园里,弓腰在地上画着字。
想到茶园里中还有许多和春桐一般境地的采茶女,疏雨和岑闻便在又心中齐齐叹了口气。
注意到她话里提到宋娘子的弟弟,叹气之余,岑闻便顺嘴问起:“宋娘子方才说春桐来投奔她弟弟,那她弟弟也在茶园里做工么?”
“不在茶园里,但是在茶坊里做工。
她弟弟叫长守,也是个能干的。
姑娘若是过几日去茶坊里,应该就能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