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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焕没有看她,只是看着院子。
几只鸟从树上落下来,到处蹦跳啄食,把人的院子变成了它们的。
她手里的投资契约单窸窣一声。
冯焕被那声音惊动,扭脸来看她。
他问她懂了没有:这是以她孙彩彩的名义做了一笔五年的投资。
五年之后,投资本利到期,没有孙彩彩和她的身份证,这笔钱就算支援银行了。
那开户的时候用谁的身份证和谁的手去签名的呢?那个好办,送钱进去手续马虎多了,在银行有个把熟人,只要个孙彩彩的身份证复印件就行。
可是……哪儿来这么多“可是”
?这么办对双方都有利,懂得税务就行了。
还是不妥啊……妥不妥的,这是信任的见证。
彩彩看得出他眼睛在浅茶色镜片后面一亮,马上柔和下来。
眼睛说的是另一回事。
或者它们补充了口头上的表白:除了信任的见证,还有感情。
它类似爱,而爱在他这份感情面前显得太甜、太轻佻。
他伸出手,拉住彩彩的胳膊。
她的小臂渐渐被他贴在脸颊上,就像一张脸去找一根茁壮的树干去贴。
或者一根并不粗大却十分牢固的柱子。
彩彩突然明白了什么。
冯焕喜爱她、依赖她,是出于一个残疾者对健康的慕恋。
她的壮实和健康在他看就是漂亮。
他不是对于“美丽”
已经表达过通俗哲学观了吗?客观的美丽是不存在的,美丽是主观的,你认为什么美丽什么就是美丽的。
一个病弱的人,要的就是他缺乏的健全和强壮。
于是,健全和强壮在他看就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这就是为什么冯焕眼里的曾补玉也是美丽的。
曾补玉四十出头,皮肤又黑又光,细腰宽肩,胳膊腿儿动起来很好看,似乎世界上没有她拎不起放不下的物什、事物。
在“补玉山居”
住下的第二天,连彩彩都喜爱上了这个农家客栈的老板娘。
尽管彩彩一眼看出老板娘可以是个利害女人,可以让你不死脱层皮。
你跟她利益不冲突时,她可以倒贴老本待你好,一旦你的利成了她的害时,她可以死缠烂打。
彩彩是小镇上的闺女,镇子边上的一个个村子,都会出落出一两个曾补玉。
果不其然,冯焕把这位老板娘和他的利益冲突告诉了彩彩。
彩彩马上能设身处地地为曾补玉想:这个山沟的旅游资源并不丰厚,冯焕这样的“托拉斯”
来上两三位,盖上两三处大度假村,那点旅游资源还不够列强瓜分,像“补玉山居”
这样的第三世界小国,将来吃什么?因此她做一块昂贵的绊脚石,横在冯焕法式庄园的地域上,要他花一百万去搬开,也不是没有正义之处。
特别是跟补玉有过几句交谈之后,彩彩更加认定她不是那种闭着眼贪财的人。
她几乎要劝冯焕想开些,让让补玉了。
冯焕和曾补玉正要抡开了讨价还价的时候,冒出个谢成梁来。
他无意中一句话证实了叫谭仲夏的女人并没有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