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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掉过头,从车窗扔出一个苹果核,又为小山村贡献一小份垃圾。
太阳离山头一尺的时候,补玉想到还得给四个住店的客人做午饭,就从石凳上站起,一面拍拍牛仔裤上的灰,一面不抱希望地向柏油路上看最后一眼,却看见一辆“奔驰”
开来。
补玉认识它,所以又坐回石凳。
奔驰车开到她身边,车窗静静落下,露出一张二十一二岁的女孩脸,问里面有没有地方停车。
住“补玉山居”
就能停进去。
是住“补玉山居”
呀!
……那就进去吧,还有不少车位呢。
补玉心想,这回冯瘫子的小女伴儿怎么是一张真脸?上面没涂着红红蓝蓝的颜色。
她跟在车后进了巷子,又跟到了停车场。
不知哪来的一辆中巴,也不知它什么时候溜进来的,跨着好几辆车的位置。
补玉叫喊着指挥“奔驰”
进、退、往左打、往右打……女孩子从车里又露出脸,对补玉说:“靠边点儿!
不用指挥!”
“奔驰”
舞蹈似的几乎原地转了个圈,然后又是几个果断、短促的动作,从一辆“赛欧”
和中巴之间穿过去,一点没商量地停在了场边上。
女孩子跳下车,把补玉吓一跳:一张娃娃脸下面是一个彪形女力士,运动短衫短裤裹着一串串棱角不含糊的腱子肉。
至少有一米七二?不,一米七五。
女孩子雄赳赳地走到车后,从后备厢取出冯焕的折叠轮椅。
轮椅在她手里轻得像纸扎的。
她把轮椅放稳,拉开后车门,腰一佝,上身进了车内,双手再一抄,冯瘫子成了个大婴儿被抱起,再被搁置到轮椅上。
这套活路女孩子不是在干,是在玩。
“走啰!”
她以心情很好的语调对冯焕说道。
“补玉,不握握手?”
冯焕说道,脸费劲地向补玉扭过来。
补玉一扭肩膀:“谁跟你握手啊?来了也不上俺们的门儿!”
“这不上门儿了?”
冯焕还是以那副欠缺丹田气的声音,那副缺乏真诚的爽气,哈哈哈乐起来。
不过倒不再是欠缺真实的快乐。
这瘫子上哪儿找着了真快乐?补玉嘴里全是寒暄,怨冯焕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不然她把最豪华的那间房留给他俩。
她看一眼彪形女孩。
女孩没在听他们说话,瞪着两只单眼皮眼睛东张西望,望了便提问,柿树一棵能结多少斤?屋檐下的马蜂窝是个空窝不是?给“补玉山居”
题字的是谁?……
冯焕照例要了三间房。
补玉把女儿叫来,让燕儿打开房门透气,同时扫扫抹抹。
瘫子绝不是上这儿来消闲:他没闲可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