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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先生你晓得,这个数目不小,我总要想想办法,假如黄先生你需要钢琴……要么我可以暂时抵押房契的话……钢琴在英国人、美国人撤退时是最不值钞票的东西,小姐你晓得的。
那我会去想想办法的。
要快点想。
好的,谢谢黄先生。
如果小姐你能弄到点金条,顶好了……
彼得这时从楼上下来。
我得赶紧结束谈话,对着电话猛说好的,再见,谢谢。
我看着彼得,跟姓黄的格里高利说我还有急事,失陪了。
他却想起一大堆话,说其实这几个犹太佬嘴太硬,跟日本人自首,承认一下过错,再做个保证,画个押,总归出得来的。
我抱歉必须挂电话了。
他不理我的抱歉,又嘱咐我快点想办法弄钱,弄到钱之后,就送到菲利浦·温家好了,温先生晓得怎么跟他联系。
黄先生说:只要不是抗日分子,自首一下,老命总会保得牢的。
我说:非常抱歉,我得挂电话了,再见。
电话挂断后,彼得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说是我家房客的电话。
彼得说:可是刚才听你在谈钱和抵押房产。
对不起,我企图不让自己听的,但那两个词堵也堵不住。
他看着我,大眼睛和他的语言一致,也在说对不起,为他一刹那的教养沦丧而害羞。
房客遇到了一点麻烦。
这就是我告诉彼得的。
我心里好奇怪,他怎么对这位房客不打听一两句。
一个年轻的男性房客,在多少文学作品中是女主人公浪漫史或堕落的啊。
这一位呢?会变成他的情敌吗?彼得居然毫不起疑。
也不妒忌。
可是他的不妒忌让我十分地不甘心。
我记得跟你说过,恋爱的双方很少有同等疯狂的,往往是一个比另一个更痴傻。
因为彼得的平常心和大度,我对他反而越来越贪得无厌,总想再从他言语之外多榨一点。
我说不出来究竟想要什么,只能用这种不甘心来形容我那时的感觉。
彼得说:我还要赶去上班。
他匆匆地凑上前,吻吻我的左边脸颊,再吻右边。
拜托你了,万一和那个小赤佬联络上,想方设法要把他留住,然后给我打电话。
我下午五点会去医院。
他转身拉开门闩,开了门往外走。
一步两步三步,已经隐在门厅的昏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