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小鬼讲话颠三倒四。&rdo;苍霁趴净霖耳边,&ldo;也算数吗?&rdo;
&ldo;如都对的上,便算数。&rdo;净霖被他哈的微痒,肩头不明显地偏了偏。
&ldo;那也太亏了。&rdo;苍霁说,&ldo;每个人的话都真假难辨。&rdo;
底下的阿鸿还在断续地回忆,说到&ldo;血像河一样流过来&rdo;的时候,顾深也终于变了神色。
&ldo;你如何看见的?&rdo;顾深说,&ldo;深更半夜,你也不睡觉吗?&rdo;
阿鸿鼻涕泡顶出来,他擦回去,又开始张望,听见祖母在外边叫骂,才说:&ldo;小贱人挨打了,她叫起来,吵醒祖母。祖母出去看,叫我,叫我不要看。&rdo;
&ldo;你看见了钱夫子?&rdo;
阿鸿这次干脆利落地点头,讨好地拽住了顾深的袖,说:&ldo;钱夫子拖着人&rdo;
这是何等的惊悚。风雪深夜,平日里温和亲近的夫子变作杀人者,将一院人尽数虐杀分尸,院中血迹斑斑,尸体们从屋内被拖拽而出,仰头狰狞地暴露在黑黢黢的夜中。唯一的幸存者又何其无辜,因为年幼遭人哄骗,供那人面兽心的畜生玩弄。从只言片语间窥得的线索,让所有人都能想到一场灭门案背后的真相。素日霸道的陈仁察觉钱为仕的罪行,对其打骂,因此被钱为仕怀恨在心,酿成日后的惨状。
&ldo;这猪狗不如的东西。&rdo;下属义愤填膺地拍案而起,&ldo;他竟敢这般做?他简直妄为读书人!寻常窑子里下三滥的人玩玩便罢了,他竟敢对邻里下手!陈草雨不过七岁这畜生!&rdo;
苍霁呵笑,他玩味道:&ldo;奇了怪,下三滥又是指什么人,为何这些人就活该被&lso;玩弄&rso;?难道他们便不算得&lso;人&rso;吗?怎么人将自己划分的这样清楚,连规矩也能因人而异吗?倘若如此,那规矩又要来何用。&rdo;
净霖似是忆起什么,双眸平静:&ldo;你以为妖怪便能逃脱这样的规矩吗,天地间万灵生长具缚其中。&rdo;
&ldo;我不信。&rdo;苍霁说,&ldo;倘若谁这般对我,我必定也这般对他。&rdo;
净霖稍顿,抬指摁住苍霁后脑,说:&ldo;你想吃我,难道我也要吃你?&rdo;
&ldo;若你吃得了吃得下,便由你。生死既不该由天,也不该由人。&rdo;苍霁说,&ldo;它是由己。&rdo;
两个人的话再次被打断,下属已然热血上头,要将钱为仕捉拿归案。顾深却仍有思忖,他待阿鸿的话半信半疑。其一,钱为仕何德何能拿得下四个人?即便其中有两位老人,也不能小看生死关头的抗力,除非案发当时四人皆无察觉。其二,仅凭阿鸿的几句话就捉风捕影,实在难以服众。
正当时,便听得阿鸿踮脚附在顾深耳边,小声说:&ldo;你给我三颗铜珠,我就告诉你我、我见得夫子将刀藏在了哪里。&rdo;
刀不是普通的刀,是镇上卖肉铺惯用的那一种。宽口重型,抡起来休说皮肉,就是骨头也招不住。这把血迹干卷的刀藏在了陈家与老寡妇院子相靠的柴房后,是用力插卡进空隙间的,衙门搜查时也未察觉。
顾深再次敲响钱为仕房门时,夫子似有准备。他将一只洗得发白的旧手帕折叠入怀,神色淡然地看着捕快搜遍他的院子,翻出小箱间一件件女孩儿衣裳。不仅是衣裳,还有鞋与小玩意。看得出陈草雨穿的不多,大都还是崭新的,就是搁置了太久,有些被虫蛀过。他便是用这些廉价粗糙的东西诱骗一个懵懂无知的女童,因为得知了真相,下属看着他脸只觉得这人猥琐肮脏。
&ldo;你如何下得去手?&rdo;下属年轻气盛,缉拿人时撞得钱为仕双膝跪地,磕在地上。他经后又重踹一脚,仍不解恨,只管骂道,&ldo;畜生都不如!&rdo;
钱为仕重重地喘息一下,面贴在地上。他紧咬牙关,被拖拽出去。他在入衙门前被动了些私刑,再推到顾深面前时已被打的看不出人样。
&ldo;钱为仕。&rdo;顾深迫近他,&ldo;老子要问你,你杀了陈家人?&rdo;
钱为仕青肿的面上扯出点笑,这让他的温文尔雅终于消失殆尽。他恨得牙龈酸痛,对顾深说:&ldo;陈家人不该死吗?我与你说,他们都该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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