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1页)
吉普车出了依山而建的大昌城,向北大道疾驰。
出了县城是一片平原。
成片的岗坡,疏落的海棠、木棉、苦楝,一堆堆的荆丛,掺杂着大小块的红薯坡地;成片的田野,绿油油的禾苗,穿插着小小弯弯的溪沟;椰林杂木拥簇的大小村落,点缀在比田野稍高的坡坎上,这就是四季如春的南国水乡。
世代生于斯长于斯的农民,如果不是连年战燹洗刼,天灾人祸频繁,倒是个风光明媚、自给自足的世外桃源。
这是乡镇间人行车辗自然形成之大道。
日占时虽强征民夫修补过,内战时无人过问,解放后也来不及正式修补,至今依然是泥沙滚滚,坑坑漥漥。
大道两旁的树木荆丛,都披着一层淡红沙尘,令那盛开的山花大为失色。
像衣服褴褛的村姑,纵使是天香国色,也无法尽露其夺目风釆。
几十里开外的几座大山,沉睡于雾霭中,显得扑朔迷离。
开吉普车的是军管会的年青军人,是杨得时局长的勤务兵,是南下大军一个班长。
他不苟言笑,聚精会神的开车。
坐在前座的丘逢清依然在闭目养神,坐在后座的柳从风也没有说话,气氛令人沈闷。
其实,柳从风脑子在迅速地打转,他在筹划,如何协助丘逢清在十三区打响名堂,扬名立万,在崖城剿匪&ldo;英雄&rdo;的桂冠上,增添光彩。
中午时分,吉普车穿过十二区锦溪镇,进入十三区边缘的东溪墟。
司机停车,准备在这里午膳。
解放初期,乡村政权的建制很小,几个小自然村就划为一个乡。
大昌县北,人口稠密,又有好多个小墟镇,解放前地下政权就把县北划为县,李兴邦任県长。
小墟镇,循习俗分单日或双日为哪个墟镇的&ldo;墟日&rdo;。
今天是东溪墟的&ldo;墟日&rdo;,附近乡村的农民,多到东溪墟来趁墟。
东溪墟,是个只得一条简陋街道的小墟。
有间叫&ldo;吉祥&rdo;的小旅馆,供过往旅客食宿。
楼下吃饭,阁楼住宿。
阁楼上,木地板铺草席,男女随意,各自睡觉,互不为讦。
以往,住宿客人多是跑生意的小贩;现在,由于军管,到处剿匪抓坏人,任何人离开乡镇都需要证明,跑生意的小贩往来少了,住宿几乎无客,但吃饭的人反倒多了。
经常有南下的军人和往来的墟镇各小乡民兵和干部,农村趁墟之农民,在这里吃午饭,歇歇脚,聊聊天,小墟镇还是怪热闹的。
解放后,新闻特别多。
历代自耕自种、自扫门前雪的朴实农民,视野也阔了,喜欢传播各种各样的有悖传统礼教的新闻。
人们放胆议论:过去在地方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哪一个被枪毙,哪一个被抓去劳改了;某人是&ldo;罪大恶极&rdo;、&ldo;罪有应得,某人对社会尚有贡献,对百姓尚有人情味。
特别是一些在地方上享有名气的中小学教师,突然因历史问题被抓去劳改或枪毙,许多朴实的农民,都大表不解和惋惜,说新政府应该宽容这些有学问的读书人。
去年,政府宣传新《婚姻法》,强调新社会男女平等,支持被丈夫虐待的妇女提出离婚,宣扬自由恋爱。
乡镇政府组成临时法庭,受理离婚案件。
公开审理时,往往引起许多好奇的人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