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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她说:晚江,我看你跟那个人去吧。
晚江说少发神经。
她没说:跟谁去?你说什么呢?她马上反应到点子上了。
证明她一刻也没停地和他想着同一桩事,同一个人。
这便让洪敏进一步铁了心。
他说:那个人,不是丑八怪吧?
晚江毒辣辣地瞪着他,手里喂仁仁吃饭的勺子微微哆嗦。
听你说起来,他就老点,挺绅士风度的,是吧?我是真心的,晚江。
去美国,嫁有钱男人,现在哪个女人不做这梦?这梦掉你头上来了,搁了别人,早拍拍屁股跟了他走了。
晚江仍瞪着他,像他醉酒时那样不拿他当人看,觉得他有点好玩,有点讨厌。
意思说:看你还得出什么新招儿。
但他觉得,她假装不拿他当真。
她其实心给他说活了。
本来就偷偷活了的心,此刻朝他的话迎合上来。
他认识她那年,他十九岁,她十七岁。
他们在相互要好或彼此作对时都会说一句陈词滥调:你撅撅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拉几橛子屎。
他们彼此的知根知底如同在一片漆黑里跳双人舞,绝对搭档得天衣无缝,绝对出不了意外。
洪敏说:行啦,收起你那套吧。
如马上收起那目光,不再像瞪耍猴一样瞪他。
接下去他和她平心静气地谈了一夜。
他说到自己的无望,连一套把老婆孩子装进去的单元房都混不上。
他说,这些年来,他给晚江往五楼上拎洗澡水并不能说明他有多模范,只能说他有多饭桶:本事些的男人早让老婆孩子在自家浴室里洗澡了。
他说,晚江我宁可一辈子替你拎洗澡水,甭说从锅炉房拎着上五楼,就是上五十层楼;我死心踏地给你拎。
可你马路上随便拉一个男人,他也拎得了洗澡水啊。
这个时分九华和仁仁在一层布帘那一面睡着了,他们听得见仁仁偶尔出来的一声奶声奶气的呓语,或九华不时发出的鼾声。
洪敏感觉晚江的眼泪浴洗他一般,淌湿他的面颊、脖子、肩。
这便是她在离别他了。
他安慰她,就算咱们为孩子牺牲了。
账记到孩子头上,他就不会怪罪她,也替她找了替罪的。
托了一串熟人,离婚手续竟在一礼拜之内就办妥了。
整个过程,刘先生全被蒙在鼓里。
他以为晚江原本就没有家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