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页)
我想我已经被它压死了。
死后的感觉并没我想的那么可怕,身体还能动,意识也没中断。
我不能让人看出自己没死、要装死。
看来我确实与众不同,别人都死了我就死不了。
这个秘密不能泄露,要不别人就会盯着我往死里打,其他人挨一枪我就得挨一梭子。
我有这么个打不死的本领,将来准能在解放军里当大官。
每次打仗我都装死,仗打完了再偷偷跑回来,毛主席—定很惊讶。
灯亮了,我看到唐阿姨、李阿姨、张副院长还有一个烫发的年轻女人以及两个卫生科的大夫围在我床边窃窃私语,商量什么。
我装死,一动不动,连呼吸也屏祝她们轮流用手摸我额头,一点没发现我没死,只是都说:又高了。
她们把我翻过身,脱下裤衩,将一支冰凉光滑的细棍儿塞进我肛门。
我初以为是谁的手指,后来想到是体温计。
这很不舒服,但我忍住了不抗议,一说话就不像死尸了。
她们拔出体温计时我跟出一屁。
自己十分扫兴,估计前功尽弃。
果然她们动用最狠一招试验我。
我听到玻璃瓶被敲碎发出的清脆声,屁股一紧,接着挨了—针,锐痛刺肤,真想埋怨,又想算了、只要她们不拉我起来还是装到底,将来遇到各种各样的敌人什么怪招儿不使?没毅力老得被人家多枪毙几回。
我被翻回来时歪着脑袋,耷拉着舌头吐白沫儿。
听到有人笑:没事,还装死呢。
于是知道自己有点过。
隔离室白天也挂着窗帘,方枪枪睡得日夜颠倒,常常把晚饭号听成起床号,留下那些日子天总是阴沉沉的印象。
每天都有一些新出疹发着烧的孩子送进来。
一天上午方枪枪醒来。
发现陈南燕睡在他旁边的床上,烧得昏昏沉沉,边哭边说胡话,脸上星星点点涂着紫药水像长了虫眼的苹果。
后来方枪枪的烧退了,老阿姨允许他们几个出完疹子的孩子白天在隔离室外的凉台回廊玩。
凉台边有一架茂盛的藤萝,吊着很多皂英,方枪枪以为那是宽扁豆。
陈南燕等同室病友几个女孩子想摘下一些炒菜过家家。
方枪枪主动当底座,蹲在木头架子旁让陈南燕踩着他肩膀、脑袋瓜伸手够着去摘。
陈南燕问他有没有劲儿站起来。
他一努站了起来,手把着陈南燕腿弯摇摇晃晃在日影斑驳的藤萝架下走。
下来的时候他腿一软,两人一齐倾斜,陈南燕一下从他肩上滑下来用手搂住他脖子。
倒在地上手也没松,两个孩子勾着脖子躺在地上还相视傻笑半天。
皂荚撤了一地。
方枪枪和女孩子们玩得很好。
谁使唤他都听,让去打水就去打水。
让去拔糙就去拔糙,跑来跑去,忙的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