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2页)
这时候谁也说不出话,唯那只手,在他颈后轻轻抚了一抚。
陆雪衾披在肩上的卫兵服早在动作间滑落了,颈上鞭伤贯及后背。
火棘汁催发之下,昔年旧伤再难遁形,刀伤枪伤无法细数,还有那与他血肉相连,不见天日的——三十六道鞭伤。
那一瞬间,梅洲君背上亦掠过一串有所感应的痛楚。
刻刀为证,三七对分,绝不反悔!
"
今日若死在乱枪中,依旧……如此,"
陆雪衾低声道,短短一句话,竟因气竭中断数次,"
他年有人戮尸,便知我不曾背诺。
"
脚步声终于袭至近处,荒草应声倒伏,露水纷纷坠地。
滴答,滴答,滴答。
幽幽的钟摆声再度扑来了,有一种说不清是宿命还是人谋的东西,在井边冷冷地徘徊。
来的并非枪声。
近百道脚步声先后越过他们的藏身处,以一种败军之将的狼狈,争相向后门奔去。
与其说是搜捕,不如说是败逃!
宋道海被掩护在一众幕僚之中,拖着一条跛腿,跌跌撞撞,脸色铁青,他身后缀有数辆大车,装满了临时收拢的金银细软,连匣子都来不及锁上,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三代积聚之富,在弃府而逃时,根本无从收拾。
“杀了他……杀了他!”
“大帅,不能再回头!
日本人随时会轰炸,必须尽快转移到防空洞中!”
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奔走间落地,又被碾过数脚,却依旧固执地悠悠作响。
那是什么声音? 听来有些熟悉,像无论如何赶不上的一场戏,大幕曳地,戏子隔屏,他生平第一次被拦在台下,听那余音竟有些凄凉。
滋,滋,滋…… 十分钟前。
模糊的电流中,那些低低涌动的絮语,终于被一只手拧亮了。
“中原广播电台……滋,滋……请……表演……请华音公司录制……京剧《白门楼》……”
“津田将军,津田将军!
陈静堂——你!”
津田歪靠在椅上,面色狰狞,喉口仿佛还死咬着最后一口热气,瞳孔却开始扩散了。
插在他胸口上的,正是那一柄虎符刀。
刀锋避开人体筋结,在座竟然无人察觉。
直到陈静堂将小半杯罚酒,轻描淡写地浇在尸首上。
“你!
陈静堂,你敢杀他?是谁给你的胆子!”
宋道海霍然起身,几乎将酒桌震翻,杯盏砰砰直跳,却盖不过他脸上的惊悸。
那极其可怖的后果,几乎将他整个儿压塌下去。
陈静堂道:“日本人已潜入城中,只等他一声令下。
你宋大帅心腹受制,岂能避战?我杀此人,不过是祭旗罢了。”
与此同时,四周武士刀齐齐出鞘,杀机暴起,却并非指向陈静堂一人。
虎符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