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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芫麾犹豫道:“若你箭矢从秦王府出来,阿姩沿着漆黑的长街彳亍着,耳边的劲风呜呜作响,寒风从衣领灌进去,浑身上下像浇了冷水一样。
她哆嗦着,停在围栏的木柱前,问怀里的鹦鹉:“老六啊,你说我要不要终止系统进程,这看起来不像是一场有赢家的比赛。”
老六没有回答,毛茸茸的身体一起一伏,看样子是睡着了。
“你个老六!”
阿姩抱怨道,“还没人家老四听话呢,不过老四这几天去哪了,怎么一直不见影呢?”
话音未落,阿姩顿时觉得脖子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一支暗矢从后面飞来,擦着她的皮肤一闪而过,射向道旁幽暗的草丛,阿姩心里砰砰直跳,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喊了一句:“老六快跑!”
一人一鸟头也不回地朝掖庭奔去,一路上好似有妖怪在耳边嚎叫,她跨着大步,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布鞋底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吧嗒吧嗒地踩着,几个巡行的侯卫在远处瞥见了阿姩的身影,摸着剑鞘循声赶来。
侯卫抬起胳膊,指着阿姩训斥道:“贼人别跑!”
阿姩怕自己被持剑的侍卫逮到,二话不说沿着城郭一圈接着一圈地跑,仗着自己腿长耐力好,带着侯卫在皇城内外拉练数公里,从丑时拉练到卯时。
早起的寺人披着棉衣,为应卯的官员们点亮衙门上的灯笼,一时间,东西南北几条大街先后亮起荧荧火光,像一条条红色的溪流穿插在街市道坊中,寺人干完点灯的活儿,顺便把手揣进衣袖,倚在衙门前的石狮子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观看侯卫赛跑。
阿姩跑得前胸贴后背,抬头看着街上零零散散的行人,正愁没法脱身,结果一出宫门就意外撞见了赶着上朝的监察御史刘士诘。
“刘大人!
救……救命啊……”
阿姩摆动双臂,呼哧呼哧地跑过来,晕晕乎乎地扑倒在刘士诘的长袍下。
刘士诘望着远处一群满头大汗的侯卫,不想卷入这场是非当中,低头对阿姩吼道:“你干什么呀?先给我起来,别把我袍子给拽坏喽!”
年逾花甲的刘士诘用蚂蚁似的力气掰扯着阿姩的手。
阿姩死活不放,仰面盯着刘士诘,哑声道:“大人,是我!
昨晚去秦王府的官奴。”
刘士诘看清脸后,伸手把阿姩扶了起来。
侯卫追过来时,一行人扶着腰,上气不接下气道:“大人,这名女子行踪诡异,疑似……”
“嘘——”
刘士诘故作玄虚,对侯卫挤眼道:“这可是昨晚秦王特意唤去府上侍奉的掖庭女婢,听闻秦王妃脾气大,刚从草原嫁过来,见不得王爷身边有别的女子,王爷这才挑一貌美如花的玉奴,三更召去府里,侍奉完后,又趁天黑送出去,我知道你们巡守宫城辛苦得很,别因这一点小事扫了秦王的兴致,要是怪罪下来,婢女命贱死不足惜,可你们要是被削去官职……实在是不划算呐!”
几个侯卫少不经事,晕头巴脑地就掉进了御史老头的圈套里,又因为刚跟在那女子身后连续跑了一个多时辰,大脑有些缺氧,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便懒得多嘴。
阿姩见对面消了气,便赶紧从袖子里扯出素绢请侯卫们擦汗。
侯卫们五大三粗,常年都是和一些不爱洗澡的兄弟们打交道,这还是头一回收到满附槐香的美人绢,纷纷换了副怡然的神态,一边擦着脸上成串的汗滴,一边对阿姩点到为止。
待侯卫走远后,刘士诘问躲在一旁的阿姩:“侍奉王爷,你是第一次吧?”
“啊?”
阿姩一脸茫然。
“这种事很常见,你不要害怕,下次学聪明点,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侯卫们离去,你再上街。”
刘士诘说完,抬头望了眼天空,“云都散干净了,我得赶紧走了,小娘子,你保重好自己,也记得护好秦王。”
阿姩躬身行礼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来日一定报答。”
“罢了罢了,等你有能耐报答我,我早就深埋黄土喽。”
刘士诘挥着衣袖,笑呵呵地转身离开。
阿姩望着御史远去的背影,脑海中突然涌现出宿体的记忆,宿体的父亲当年上朝时,也是这身打扮。
宿体的回忆并不美好,除了无数次闪现父亲的背影外,还有战场上的厮杀怒吼,以及一些营帐中的零星碎片,阿姩每次联想到宿体的过去,眼眶都是湿浸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