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1页）

老关福的唠叨却没玩没了。

儿子关长河常年住在瓷窑上，得空便猫去怡春院里看小凤仙，拗着一根筋被窑姐儿迷了心窍，二十二三了也不肯好好说一门正经媳妇。

老关福百劝不听，恨铁不成钢，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闺女秀荷身上。

秀荷的心却是死的，受不了媒婆隔三岔五的领人上门，左右酒铺最近生意黯淡，就也收拾了几件衣裳，搬去绣坊和小姐妹们同住了。

梅家老宅坐落在花厝里，花厝里是一条巷弄，弄堂里铺着发白的鹅卵石和青石大板。

这条巷子住的都是大户人家。

从前第一豪阔的是庚家的四进四出，自从四年前庚家被斩抄，庚夫人领着一家老小静悄悄地搬出巷子，梅家便顶替了他的头名。

绣坊藏在花厝里深处，和梅家老宅隔着五十米的距离。

梅家的绣女都须经过三道坎精挑细选，吃穿住都在梅家后院的公房里，比之寻常人家的小姐也差不到哪儿去。

每日清早鸟鸣莺啼时，只见一排儿花娇柳绿，揩着小竹篮子勾着手，从花厝里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满巷弄飘香‐‐那是梅家顶顶得意的一道风景。

&ldo;诶，来了来了，哥几个给我装着像点！

&rdo;见秀荷夹杂在一众女伴的队伍中婷婷走来，躲在暗处的荣贵连忙嘘声招呼。

三四名伙计端着食盒子、药罐子从梅家的小后门里鱼贯而出，许是走得太急惶，不知谁人把秀荷撞了一撞，秀荷没留神，脚下一崴，差点儿匍在地上。

荣贵随在伙计后头，一抬头看见是秀荷，连忙呼啦啦上前把她一扶：&ldo;哟，这不是秀荷小姐吗？瞧这，哥几个急着去送药，看把你不小心撞的。

&rdo;

一边说一边去凶身后的伙计，挤眉弄眼。

伙计勾着头，木愣愣。

荣贵只得抬腿搡了他一屁股。

&ldo;哎哟‐‐&rdo;，那瓷罐里的药汁儿这才顺利地撒了出来。

黑黑灰灰，点点滴滴地浇在秀荷纤巧的鞋面上。

一个胖婆子不知从哪儿搡了出来，忽然啪嗒一声跪在地上，两手抱着秀荷的脚，花手帕左擦擦、右擦擦‐‐

&ldo;哎哎，瞧这不小心的，弄脏了姑娘家家的鞋。

&rdo;嘴上在说话，却仰着脑袋不停将秀荷胯啊臀啊的上下左右打量。

&ldo;阿荷，先走了啊。

&rdo;姐妹们等不住，先走了。

秀荷被婆子看得难受，蹙眉看着地上的一摊药：&ldo;病了？东家病了不该把药把宅子里送，送外头去做什么？&rdo;

&ldo;我们少爷为了秀荷小姐和夫人闹翻了。

&rdo;几个伙计顿时耷拉着脑袋哭丧起脸。

荣贵苦巴巴的接过话：&ldo;这不是我们少爷病了么，一个人躺在外头好几天也没人理，奴才看不下去，偷着回来给他顺几罐药……唉，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反正少爷是死是活也没人疼！

能活几天算几天吧……哎唷我苦命的少爷喂‐‐&rdo;

荣贵一边说，一边打了自己两嘴巴。

这荣贵，精瘦精瘦的，长着一双大小眼，一肚子的弯弯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