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1页)
守着第七道宫门英俊挺拔的侍卫鼻尖上,停着一只红色蝴蝶。
可他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似乎不为所动,如一尊石像。
我一走过去,蝴蝶就被惊飞,一路飞进第七个梦里。
绿衣也看见那只蝴蝶了,她很惊讶,毕竟在她身周,只有沙石和荒草,连一小朵最寻常的野花也没有。
我们一同追着那只蝴蝶,它飞得并不快,可我和绿衣都追它不上。
当我们筋疲力竭,打算停止追逐时,它又飞回眼前挑衅,使人心有不甘。
蝴蝶最后萦绕在一棵枯树旁,仿佛这棵枯树是一朵香花,它光秃狰狞的枝杈是柔美鲜艳的花瓣。
绿衣被树下一片闪着鳞光的废铁所吸引,竟徒手去掘土丘。
我则乘机将那只昏了头的蝴蝶一把抓进掌心,它徒劳地挥动翅膀,在我半握成拳的手里挣扎。
我以为它飞不出去,它也的确没有飞出去,它流出我的手掌,一股红色的汁液流出我的手掌,在离地面一尺高处,又汇聚成蝴蝶。
所有脚被栓在土地上,笨重而粗蠢的生灵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越飞越高,一直飞上青天,消逝无踪。
青天令我重新想起绿衣,低头看她,见她双手血迹斑斑,已自土丘中掘出一副破烂生锈的盔甲,盔甲中包裹着散乱的白骨。
白骨中有个烂掉的锦囊,锦囊中装着一个年轻女人的一缕头发。
我来到第八个梦境,看见绿衣将霍羽的骨头用布包裹着,抱在怀里,独自一人走在汉地的驰道上。
她的麻衣上沾满了尘埃,看上去十分疲惫。
我开口提醒她,将包裹背在身后会省些力气,而不是抱在胸前,可惜她不能听见我。
这有些奇怪,她明明是个走惯了远路的人,怎么连这么粗浅的道理都不明白。
我不忍绿衣负重前行,很希望她将那些骨头就地埋了,反正霍羽已经回到了故国。
埋了也费工夫,我愿她终于厌倦,将它们扔在哪个沟渠里,或者顺手丢弃在道旁。
如果她觉得冷,还可以用那堆骨头生个火,只要它们还能够燃烧。
可绿衣她听不见我,依旧固执地抱着那堆骨头一步一步走在土路上。
在她身后不远处,尘埃忽然激荡,以一种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尘埃中有马蹄声如雷。
持刀的强盗骑乘在马背上,他很快纵马横亘在绿衣面前,挡住去路。
他大概以为绿衣抱在怀中的是什么珍宝,伸手去夺。
可绿衣不愿放手,大约也以为那是什么珍宝。
不难看出,强盗并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手里的刀子很快劈下来。
然后如愿以偿,抢走了那包一钱不值的骨头,绝尘而去。
绿衣倒在土路上,血不断从她被割开的脖子涌出,我急忙用手去堵,没有堵住,她很快死了。
于是我退而求其次,用衣袖为她拭面,想将尘土与血迹都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