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清澈,来自西南街巷深处的幽泉,水质胜过瓶装的矿泉水。在这条溪流里生长的游鱼生命力极其旺盛,不可能无缘无故就翻了肚皮。
“是血胆蛊婆。”我立刻做出了判断。
她的杀伤力是如此巨大,即使没有主动出手,也已经震伤了水脉,令水中游鱼全都遭了殃。
“不祥之兆!”唐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游客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河边指指点点,咋咋呼呼。
“他们是无辜的,知道得越少就越幸福。”唐晚感叹。
的确,做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问的普通人是幸福的,至少他们不会为了济南城的未来、人类的将来忧心忡忡,吃得下,睡得好,对酒当歌,及时行乐。
反观我和唐晚,这几天来已经被围绕着“神相水镜”发生的事折磨得焦头烂额,寝食难安。
河流下游,有餐馆里的人拿着网兜出来,从水里捞鱼,兴高采烈地大呼小叫。
这些人当真是无知之极,对于这种暴毙的鱼都不放过,以为是天赐美食。
“要不要过去拦着他们?”唐晚问。
我摇头,长在曲水亭街、大明湖畔的人精通鱼性,一捞上来就知道什么鱼能吃什么鱼不能吃。现在过去说三道四,只会被他们视为神经病。
“我真是不明白了,现在国人什么都敢吃,贪心不足,蟒蛇吞象。”唐晚感叹。
“这就是市井中升斗小民的正常生活,为了生存下去,为了活得更好,他们绝不肯放过任何生产资料。”我也叹息。
回顾过去的十年,我屈居于老宅,既没有惊天的独特本领,也没有过人的商机头脑,只能像所有人一样,入不敷出,苦苦煎熬。如果不是爷爷的死引发了变局,我的生活与那些捞鱼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我们走到曲水亭街与辘轳把街的交接处左拐,再走几十步,就到了通往官大娘家的无名小巷。
那巷子只有十五步深,左三右二,共住着五户人家,而官大娘就在巷子的最里面。
她家的门口有个特点,无论是五冬六夏,全都垂着老式的竹帘,必须从旁边掀开,才能进去。
“我来时,门虚掩着,没关没锁。”唐晚说。
我们走到门口,挑起竹帘,那扇破旧的绿漆木门仍然虚掩着,门内无声无息。
官大娘一直单身独住,这是曲水亭街上的老街坊都知道的。
我举起手,刚要敲门,便醒悟到此刻敲门已经无用,遂垂下手,小心地将木门推开。
门内是一间半暗的客厅,五步进深,六步宽窄,靠墙陈列的家具全都有十几个年头了,散发着淡淡的腐朽气息。
“在里间呢。”唐晚说。
里间屋在我的右手边,没有门,只用一道蓝布门帘遮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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