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3页)
我上楼倒在床上,抱着满腔满腹的痛变了一个痛梦,赶向西山脚下的医院。
阿圆屋里灯亮着,两只床都没有了,清洁工在扫地,正把一堆垃圾扫出门去。
我认得一只鞋是阿圆的,她穿着进医院的。
我听到邻室的小马夫妇的话:&ldo;走了,睡着去的,这种病都是睡着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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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梦赶到西石槽。
刘阿姨在我女婿家饭间尽头的长柜上坐着淌眼抹泪。
我的女婿在自己屋里呆呆地坐着。
他妈妈正和一个亲戚细谈阿圆的病,又谈她是怎么去的。
她说:钱瑗的病,她本人不知道,驿道上的爹妈当然也不知道。
现在,他们也无从通知我们。
我的梦不愿留在那边,虽然精疲力竭,却一意要停到自己的老窝里去,安安静静地歇歇。
我的梦又回到三里河寓所,停在我自己的床头上消失了。
我睁眼身在客栈。
我的心已结成一个疙疙瘩瘩的硬块,居然还能按规律匀匀地跳动。
每跳一跳,就牵扯着肚肠一起痛。
阿圆已经不在了,我变了梦也无从找到她;我也疲劳得无力变梦了。
驿道上又飘拂着嫩绿的长条,去年的落叶已经给北风扫净。
我赶到钟书的船上,他正在等我。
他高烧退尽之后,往往又能稍稍恢复一些。
他问我:&ldo;阿圆呢?&rdo;
我在他床前盘腿坐下,扶着床说:&ldo;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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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她什么??&rdo;
&ldo;你叫她回自己家里去,她回到她自己家里去了。
&rdo;
钟书很诧异地看着我,他说:&ldo;你也看见她了?&rdo;
我说:&ldo;你也看见了。
你叫我对她说,叫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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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书着重说:&ldo;我看见的不是阿圆,不是实实在在的阿圆,不过我知道她是阿圆。
我叫你去对阿圆说,叫她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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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叫阿圆回自己家里去,她笑眯眯地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