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1页)
从黄泉国度归来的滋味如何?相当辛酸,无论对死而复生者还是对他的家人而言皆是。
他原先拥有的一席之地,早已遭时光掏洗更替,往昔无法重现,琳琅满目的变化、习俗,作为与需求,在在填满了这个活生生的世界。
他早就被取代了!从魍魉国府归来的我,实质上就是一名鬼魂;在这个活人的世界,鬼魂并无任何驻足的居所。
刚开始一阵子,无论是我或我的家人都天真欢欣,并未发现这等残忍的事实。
我这个二十一岁的成年男人,宛若十年前离家的十一岁小男生,满怀信赖地跑回家。
母亲与家人张开双臂,迎接受苦的孩子,但是,那孩子已经不存在于现世。
我究竟是什么?
好漫长的一段时光,我们这些从城堡逃窜而出的叛徒藏身于各自隶属的母屋,从外城镇来的男人纷纷回乡,通常是哀求旅游团载他们一程顺风车。
拉克鞑本镇男子,包括我在内总共七八人,但我们鲜少见到对方的形影。
在光天化日下的街头,没有男人驻足的余地;千百年以来,要是有落单的男人踟蹰于街头,立即就会遭到逮捕。
要是我们游荡在外,女人们会逃离我们、检举我们,或是威胁我们‐‐回到你们各自所属的城堡!回到圈养你们的种男伎院,滚出我们的城市!她们奚落我们,称呼我们为嗡嗡乱飞的小公蜂,哎,说的倒也没错。
实际上,我们一无是处,没有工作,无法为社区效劳。
就连种男伎院也拒绝接纳我们,因为我们缺乏城堡的背书,天晓得我们是否够乖巧,是否身体健康!
这就是我们取得的性别解放自由:我们全都是鬼魂,毫无用处的鬼魂,惊吓她人,甚至让自身惊悚,我们是藏身于生命暗角的幢幢阴影。
我们眼睁睁目睹周遭的生命洪流奔腾‐‐工作,爱情,生小孩,养育小孩,获取与耗费,构筑与形塑,掌管与冒险‐‐整个广阔无边的世界,皆属于女性,这样一个光亮饱满的真实世界,只属于女性。
至于我们,毫无空间可收容我们这些幽魂。
自从出生以来,我们所学所有,仅止于肉身竞赛,以及摧毁同性别的彼此。
我知道,我亲爱的母亲与姐姐们简直绞尽脑汁,为的就是要在她们活泼盎然、充满生产力的屋舍,为我觅得一席之地。
在我出生之前,两名长老厨师就司掌饮食工程,是以,我在城堡内唯一学得的务实技艺,煮菜,在老家派不上什么用场。
她们为我找些许家务工作,但这些都是多余的工作,不做也无妨,她们知道,我也心知肚明。
我非常非常乐意照顾宝宝们,但是,某个年长的姨妈非常捍卫她的特权,而且,我姐姐们的妻侣对于男人碰触她们的宝宝,感到很不自在。
我姐姐帕朵为我争取某个在陶艺店当学徒的机会,我热烈扑往这个出口,然而,陶艺店的经理们经过长时间讨论,终究还是无法接纳一个男人成为店里的员工。
男性激素会让这个人不够可靠,而且,其余员工会感到不舒服,等等云云理由。
全视新闻充斥此等讨论与议题,甚嚣尘上的演说不遗余力,抨击主事者未曾洞见城门开放法的负面后果,她们孜孜讨论男人的社会地位、男性有限的能力与限制,性别即命运。
反对城门开放新法的保守势力非常强烈,只要我一打开全视荧幕,总会有一位女性上节目,严峻地谈论男性生物本质性的暴力与不负责任,他的生物本质不宜参与社会大众与政治事务的抉择。
在这些节目当中,除了女性演说者,说出类似话语的偶而竟是一位男性。
反对新政策的声浪获得城堡内保守势力的激昂支持,那些老男人衷恳社会大众,请让城门再度关闭,请让这些迷途的男孩回到属于他们该有的安身立命之处,他们的男性命运与荣光只属于肉体竞技场,以及种男伎院的服务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