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1页)
“没眼力见儿。”
老头吹胡子瞪眼道。
“我没什么事情。”
林析沉喝得面红耳赤,他穿的便服,不在意地席地而坐,“周伯叫我来看看你这空巢老人。”
张海阳一哂道:“周崇温?他叫你去你就去?”
老师前辈间总有一条隐形的鄙视链,翰林院的瞧不起金榜题名的,金榜题名的瞧不起宫中太傅的,宫中太傅的瞧不起国子监的,国子监的瞧不起翰林院的。
当然,这种鄙视链只存在于老一辈。
林析沉心想:哪儿能啊。
回想自己殷勤地在江御身边伺候笔墨。
“想干什么,说。”
“先辈德隆望尊,近来无事,便想着去拜访一下。”
“不怕讨打吗?”
“再不济也是师生一场,闹不到这种地步。”
“我没说讨你老师的打,我说的是讨我的打。”
“……”
想想总觉得阴风阵阵。
林析沉叹了口气,他也觉得江御说得对,君臣互相坦诚相待,如果自己是皇帝,估计也会寻个由头讨一顿胳膊肘朝外拐的人的打。
“老师,你也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林析沉目视远方,青山巍峨入云,山脉绵延千里,张海阳可以放弃一切怂恿王宽一起归隐山林,可他始终是绑在高高悬挂的牌匾之上,连青灯古佛都难得体会。
他也不过二十多岁,昨日的鲜衣怒马竟恍如隔世。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张海阳第一句话仿佛戳中他的心弦,分明就是老头子久别后的一句调侃嘲弄,却让林析沉听出了别的意思。
张海阳知道自己学生心思敏感。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林时远,当年我问过你你最想干什么,你脑子没过就说想骂尽天下文人,踏尽黄沙万里。”
张海阳对着葫芦痛快地饮了口烈酒,“人生所欲不过两种,要么一剑霜寒,荡平九州,要么满堂花醉,舌战群儒。
我见过的人多半是憧憬后者,唯你野心昭昭,两者并兼。”
林析沉颔首低眉,又听张海阳道:“我不认为你是夸夸其谈,林时远,你做得对,却也不对。”
林析沉静静地听着,他自始至终没有提过一嘴朝堂政事,张海阳以为他能想着看看他这个老不死的八成是为了威望名利而来,毕竟曾经他除了有事情麻烦外还没怎么恭敬地叫过他老师。
人总会变,一双目光如炬的眼都是昨日火树银花的灿烂。
“万事是没有绝对的对错,不忘初心的人难得。
逆来顺受的怪物踽踽独行,最后成就一番丰功伟绩,他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