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1页)
他也想听听梦想碎裂的声音,那绝对很有报复的快感。
但徐步迭到底也没这么做。
他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居然没有去关怀,也没有搀扶,更没有大惊小怪;只是走过去,自己的长腿跨过他腐臭的身体,坐在他旁边的长凳上,挥手赶开了几只蚊蝇;发现程翥并没有真的睡着,他醉醺醺地罅着一丝眼隙,似乎发觉了有人看他,又似乎认出了徐步迭的模样,居然还笑起来。
“是小徐呀。”
“……嗯。”
徐步迭冷冷地应了声,“程老师。
你在干什么?”
躺在地上的男人像海豹似的拍了拍两边的手。
突然嘿嘿地笑起来。
“从那边,到这边。
这么大都是我的了。
高度加了三点五。
说到四五也可以。
但我只要。
他们不明白,多一分,少一毫,都不对……不对!
不对就错过了……那一切流动的……就没法凝固了……像这只蛾子!
……他们不懂!
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
“……我赢了。”
他的老师在呕吐物里餍足地说。
一颗汗珠停在这里 那蛾子在灯光下拍着翅膀,人眼是看不见翅膀的,只能看见一团朦胧的白雾。
徐步迭想拦车,带着程翥拦不到,都不愿意载他;徐步迭只好把他背着,从公园环保处的阿姨那借了一辆运树叶和笤帚的三轮,反正也不远,骑着带他回去。
程教授丧失了一切正常的思考能力,他坐在三轮车上十分开心,迎着夜风开始唱歌。
是呀,现在的时代,哪里还有坐着三轮车的时光呢?夜风徐徐,月光从行道树的缝隙中穿插洒下。
醉酒的人坐这样的车最好了,四面通风,天地为廓;唯一的一堵墙是前方少年耸动的背脊,在这样的天气里,汗水顺着他脊柱中央的凹陷滚下来,衣衫紧紧地贴在上面,像突然在眼前蒸腾出了一小爿失落的夏天。
白色的衬衫里头隐约透出一点皮肤的颜色,水珠突然无限地放大,上坡时他几乎站了起来蹬动,从脖颈蔓延下来的线条像一匹年轻的小马,夯吃夯吃地喷着粗粗的鼻息,那鼻息是滚烫的。
好像某种奇妙的启示,一切都倒转过来了,变得新奇有趣。
程翥伸手去摸那被洇湿的背脊,指腹追着那颗滚落的、巨大的汗珠,一直没入腰椎。
徐步迭险些从车座上弹起来。
“你干嘛啦!”
他应该生气的,但程翥满脸通红,他根本就是晕的,像是如来佛祖飘在一朵云上:“你的背轴长得真好。
应该有一颗汗珠停在这里。”
秋日突然就如盛夏那样绽开焖燥的气团,一切都不能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