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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铃声从浩渺渐清晰,持铃者直奔茶肆而来。
——是鬼?雨中泥土湿润,迷迷蒙蒙雨中偶有听见人声脚步伴随踢踢踏踏的马蹄声,皂靴的白底和铁蹄压踩过黄土,在离合的不断重复间发出黏稠恶心的声响。
且愈来愈近。
是人。
很多人。
霍阗出手夹筷,叼起一片薄牛肉,随即斜乜了门口一眼。
在他眼角余光所涉及之处,那团稠糊的白雾里,隐约间现出一抹粉,进了才是红,桃红,绛红色。
一人打马前来,身边跟着驺从彳亍而行,一队人浩浩荡荡,从容不迫,似乎天上压根就没有落雨。
衣裳皆被打湿了,可一点也不觉狼狈,矜贵的。
他把牛肉塞进嘴里,只瞄了眼便不欲再看,因为干他屁事。
是挺矜贵的,要是能再高点指不定就是各家姑娘的闺中情男呢。
束玉冠着红袍,面白如鬼,似乎还有些发青,在昏沉沉的天色里映成了盏灯,冯虚吊起四尺半的笑靥灯,眉眼弯弯透露着讥诮,但身高让讥诮化成了真挚,因为他见谁都要仰着头。
但他心里还是最中意霍阗,不仅是他坐着轮椅,还有在场的只有霍阗不需要他的仰望,平视即可。
一个瘫子一个侏儒,同样的残废,谁又能嫌弃谁呢。
叮叮当当的铜铃声愈近了,有人翻身下马。
雨落瓦檐噼里啪啦。
皂靴践过柔软潮湿的黄土地,踏上石板阶,最后又在干燥且落满尘埃的地板上印出一串黏糊的黯黄色鞋印。
三清在上,福生无量天尊明鉴!
他霍阗可没有想招惹这朵艳矮的牡丹花,全都是对方自己不要脸凑过来的!
署丞大人低头瞅着地板无话,灰扑扑的视野里忽现出一双溅满黄泥的皂靴,再上是骚包的绛红袍,袍角有黼黻,是游鱼走兽的绣纹,束紧腰带,边上别了串淫巧的铜铃,衣冠楚楚,又是那张一表人才的脸,可怎么看怎么欠。
大红牡丹冲他辑手行礼了,打个江湖人的招呼,“兄台,这才几天光景,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呀!
一回生两回熟,既是再遇,恐怕我们是真有缘分,”
环顾四周,“……此处倒没有桃园,但幸好还有酒。
店家,快点拿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