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页）

显然，贺湛不被家长所容，才能如此恣意，以致多年不归，毫无音讯生死不知，家人也不曾过问一二。

心生同情，王七就谅解了知己口不择言，又再缄默。

贺湛却总算厘清了心事，却依然不愿谈及伤心过往，只解释道：&ldo;蒋师虽未传你我测卜之术，然，这些年间，我也求访不少方外高人，虽也不知蒋师卜得轮回、归来二者确切，但据众家之说，确信此为逆世而生得禀天意者，一般而言，不会普通经历……你称那柳小娘子直称圣讳，又言永别，我当即便想到是裴后，再因，你不也坚信裴郑谋逆别有蹊跷?裴后之死绝非表面这般简单，综上，我才有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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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可十四兄之前不是与我意见相佐，更信天家之断?&rdo;王七郎忍不住问道。

&ldo;我与裴郑素无交往，不比得你……但裴五娘之言，我绝不怀疑。

&rdo;贺湛微微摇头，竟是一叹：&ldo;七郎，我实将她当作至亲，我往常虽纵情风月，可裴五娘于我，绝非普通情谊，我视她更胜手足，虽然她或许待我只如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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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七郎从没听过知己如此慎重之言，心下震惊，看了好一阵贺十四棱角锋利的侧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贺十四却又莞尔，面部锋锐一垮，顿时又成了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ldo;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确是太过期望我那五姐姐能得轮回了……这样，我有一计，能试探出七八分，你且安心，君国大事，事涉贺姓江山华夏沦亡，我不会儿戏。

&rdo;

王七郎再甩一个白眼：&ldo;以后十四兄论及正题，还是莫笑才好。

&rdo;

贺湛却干脆捧腹了，起身之时，还毫无风度地拍了拍锦袍后裾：&ldo;如此，咱们不需在这故作落魄了吧?贞洁王七，你没留意，好些个胡姬已经媚眼秋波送来了呢，你若再不走，我就去求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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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王七与贺十四进入客栈，依礼请见袁氏道声平安时，赫然却见险些引起两人争论的柳小娘子那疑似裴后轮回者，堪堪五岁的幼童也在席上，并与袁氏谈笑晏晏。

王七明显感觉到好友脊梁一僵，而他自己，也难掩惊异之色。

七郎虽然笃信裴郑不曾谋逆，实有义气用事之嫌，只因他与业已获斩之裴十一郎，即裴后一母同胞之弟有些情谊，再兼听父祖时有议论，称裴后祖父裴相为当代贤良忠臣，故而不信天家惩断，但对于当年才名赫赫之裴后并无交往，连面也不曾得见。

他之所以惊异是母亲天壤之别的态度。

虽有他从中斡旋分析利弊，母亲答应对落水幼女看顾照管，不过十分疏冷，甚至不允家中姐妹与那&ldo;婢生女&rdo;更多接触，可眼下是什么情形，母亲竟然搂着柳小娘子在怀?

一日之间，竟有这天差地别?

七郎确是不知，当他焦急如焚地在苏州各大市坊寻觅贺十四之际，已经完全清醒并且笃定身份的柳小娘子已经开始了第一步‐‐讨好救命恩人，张显淑女风范。

柳小娘子让仆婢梳整打扮妥当，亲自前往道谢，也是知会袁氏她已大安即可启程的意图。

袁氏这几日间，眼见柳家姚姬母女毫无教养的行事作风实在头疼，那姚姬妖艳婀娜，极富倚楼卖笑之作风，勾引得客栈上下居者及仆役眼冒桃花垂涎三尺，让袁氏愤慨不已，不过对方又不是自家姬妾，她也实在不好教管。

再有那庶女，三岁出头，已经学会呼三喝四颇显刁蛮跋扈，动辄&ldo;狗杀奴&rdo;不断，这么一个孩童，行走铿锵，把阁楼都能震三震，瞧见得脸仆妇发上佩簪，腰间饰玉，更是瞪目不移，恨不能据为己有。

袁氏实为将来姻亲三房主母萧氏捏一把汗，如今望族，纳妾多为主母允准，奈何这姚姬是被柳少卿曾经上司从中&ldo;撮合&rdo;，该位刺史眼下可正是天家宠臣，和离的侄女居然还能送入宫廷得一妃位!仿佛这姚姬之姐还是刺史滕妾，如此作派，可真够萧氏为难了。

而那落水庶女，虽然安静，却又太过呆滞，之于相等门第而言，身份上始终算为低末，袁氏哪会放在眼里真心顾惜，无非就是表面维护保其不出意外好为交待罢了。

万万不料这呆滞女童忽而好转，今日竟然衣装齐整被仆妪牵来道谢。

见她礼仪行止尽显大家风范，虽则幼小，却一丝不苟，与之庶妹竟天壤之别。

再一说话，落落大方，口称世母毫无怯懦，视之虽稍显病弱，却是两眼清澈，分明一个幼女，却隐透款款风度。

袁氏大觉奇异，这才相信心腹打探之言，以为此女生母到底是世族婢女，又受主母信重，想来也是知礼之人，远比那小户出身却满身风尘的姚姬得体。

一时好奇，便拉那女童来问：&ldo;真大好了?&rdo;

&ldo;本无大礙，只因受惊一场，浑噩数日，累世母担忧，儿实惭愧。

&rdo;

答话实在妥当周全，全不似出自幼童之口，这下袁氏更觉惊诧，忍不住问：&ldo;那你可还记得怎么落水?&rdo;

&ldo;不大记得了，应是儿顽皮所致，因儿之故耽搁世母行程，确不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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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半句不提姚姬，更不曾委屈告状，袁氏自认出身世族，便是自家嫡女五岁之时，也远无这般修养，一时回不过神来。

居然询问跟来的仆妪：&ldo;你家小娘子这般年纪，难道就已启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