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1页)
晨来转回头来看着母亲,说:“从我记事,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他毕竟是你爸’。
知不知道我多恨这句话?”
柳素因还要说什么,晨来道:“您先别说了,我不想听。
挺晚了,我得去睡了。”
晨来回了自己房间,坐在床沿上,托着手臂,只盯着窗上那脏兮兮的玻璃……雨落得密了,不知何时又起了风。
她已经有几个中秋节都不曾在家里过了,值班时虽然累一些,偶尔想起来也觉得那样的孤独有些难过,可像这样回来不过是目睹一场闹剧,还不如孤独。
她头有点疼。
情绪大起大落之后,她也总会这样。
她想洗洗脸睡觉,可又不愿站起来,走出这个房间都不愿意……于是她继续坐在那里,目光一点点地挪动着,看着她的这间小屋子。
这间小屋子在成为她的卧室之前属于奶奶。
奶奶去世早些,那时候她还上幼儿园,印象不太深了。
只记得自己每天从幼儿园回来,穿过院子跑进屋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来爷爷奶奶房间里问好。
奶奶会问她这一天在幼儿园都干什么了,然后掏点儿好吃的给她。
有时候是一块柿饼,有时候是一块奶糖……爷爷通常那个时候不是在画画,就是在后罩房里替人裱画。
要是在裱画,奶奶就牵着她的小手去找爷爷,看他戴着花镜在案上忙碌——浆糊的味道就是爷爷的味道。
好多年她都是那么以为的。
甚至现在想起来,都是这么认为。
像这会儿,她非常想念爷爷,似乎就能闻到浆糊味……她闭了一会儿眼。
要是爷爷还在,看到独生子成了这幅样子,不知道会怎么想?
爷爷一生可是清清白白的,不管是跟着太爷做生意,还是后来结束生意进了公家单位,靠眼光和手艺吃饭,从来没害过人、占过人便宜……晨来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她起身去把窗帘拉上,留了一道缝隙,看了眼院子里那两棵树。
一棵柿子树,一棵西府海棠。
奶奶爱吃柿子,也喜欢西府海棠。
树是爷爷亲手种下的。
这些年这家里变化很大很大,唯一没有变化的,也是让她觉得父亲还念着爷爷奶奶的,就是他无论如何都要留着这两棵树,并且怎么也不让人伤着……前年西厢家里装修,工人劈掉了一块碗口大的西府海棠枝子,轻描淡写地说了声不好意思,父亲端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拉起胡琴来,唱了三天《击鼓骂曹》,唱的西厢家里登门道歉、辞了工人才算完。
她虽然心疼但觉得人家不是故意的倒也不能怎么样,植物没有伤到根本,总有一天会长好,但父亲有时候就是会这样得理不饶人。
还混不吝。
晨来看着那树,到现在还有点歪,可见不管是多么强的生命力,受了很大的伤,恢复起来总是很难的……她发了会儿呆,不知不觉激动愤怒的情绪就平复了些。
她在书桌边坐了下来。
桌上一排排的书摆的密密的,都是她的专业书。
不过这都是前些年上学的时候攒的了。
现在她的书都直接放到宿舍里去。
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有时候需要查资料,或者有一点片段时间可以利用,不想浪费在路上,她就在医院的图书馆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