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1页)
容述倒是不意外,道:“到时候让你哥跟着容家的商船离开沪城吧。”
谢洛生低低地嗯了一声,容述伸手摸了摸青年柔软的发丝,谢洛生仰起头看着他,索性就挪上了他的腿趴着,如同闷闷不乐的小宠物。
容述捏了捏他的后颈,道:“人各有选择。”
谢洛生说:“我知道,我只是放心不下。”
容述笑了声,道:“你哥哥便是为了你的放不下,也会保重自己的。”
谢沅生这人看着是个直愣愣的读书人,还有些酸腐气,不是个顶聪明的人。
可他出身商贾世家,自小衣食无忧,本可以做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却能为了心中所求舍了一身富贵,委实难得。
谢洛生说:“其实父亲从小就对哥哥比对我严格,他是长子,父亲想让哥哥接他的班,但是哥哥喜欢读书,不喜欢经商,那时哥哥没少挨父亲的罚。
我身体不好,父亲母亲偏宠于我,哥哥也对我极好。”
“就是我后来要出国,家中人都不同意,只有哥哥支持我。”
谢洛生抿着嘴唇笑笑,道,“哥说人这一辈子能有一件喜欢做的事就已经难得了,他偷偷替我打算,还给我寻先生教我说法语。”
容述看着谢洛生,青年一截脖颈白皙修长,声音里有几分缅怀,整个人都透着股子干净。
容述想,这人倒真是蜜罐子里浸大的,才养了这么一颗玲珑心,剔透的骨,不掺半分杂志。
容家嫡系只容述一个,他生性冷淡,对旁系不亲,对这种手足之情自然无法感同身受。
容述没有说话,只安静地听着,轻轻摩挲着谢洛生柔软的发丝。
突然,他听谢洛生说:“容先生,你会觉得孤单吗?”
容述一怔,垂下眼睛看着谢洛生,道:“不会。”
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做,顾不上孤单,谢洛生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容述慢慢道:“我母亲在世时,我要照顾她,还要学着如何管理容家,后来学了戏,便要兼顾着唱戏。”
“忙,”
容述说。
谢洛生眨了眨眼睛,道:“容先生为什么会去学唱戏?”
容述想了想,道:“母亲喜欢。”
容述的母亲喜欢听戏,有时会请了人来唱堂会,容家后花园里的戏台就是那时搭的。
他站在母亲身边,听着台上咿咿呀呀的戏,看着那一折折或喜或悲的恩怨情仇,神思恍惚,仿佛也踏入了那一方玄妙的世界。
母亲神态放松,手指搭在扶手上,轻轻地应着节拍,专注而认真。
容述记得有一回台上唱的是一折《游园》,台上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他母亲望着,潸然落泪。
容述怔怔地看着,那一滴泪仿佛落到他心里去了,下意识地伸手擦去了母亲脸上的眼泪。
谢洛生顿时想起了容述早逝的母亲,低声道:“容先生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容述抬起眼睛,道:“美丽,孱弱,但是又很刚强。”
他说得很冷静,仿佛只是一个和自己无关的评价,谢洛生忍不住想起他在公寓里见过的那张照片,那真是顶漂亮的。
容述长得像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