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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儿呆呆地看了林瑯一眼,闪避开林瑯眼底里亮晶晶的光,匆忙地应了一句:会吧
林瑯也才想起什么似的,把沉沉的身体窝进椅子里。
片刻后,幽幽地叹道:其实如今所有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
如果我当时没有逃出林府,没有去陈滩,没见到唐玉树,没吃过他做的火锅,没和他经历一切,他对我来说会不会就是个陌生人?
他看向顺儿:而一个陌生人的死活于我,是不是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顺儿问:可是你甘心吗?
若问的确是不甘心啊。
林瑯将身体坐起来一些:我那天想什么?你猜说来都好笑。
我那天突然想啊:如果带了现在的记忆,再重来一次的话,我会怎么做?
我先是觉得我应该是不会去陈滩了,这辈子都不去可转念又觉得,还是去一下好了,我只佯装路过一趟,远远地看看他他若是没遇见我的话,他应该是在码头上做工,也说不准或者做了别的也不去打扰他,也不发生什么故事,就只躲在远处看看他
顺儿出主意:那你要假扮个卜卦的先知,告诉他:早点去看看大夫啊早些治隐疾!
对!
林瑯一拍手,倒像是生活真的任由他规划了一般:可转念我又想到这一点,便觉得不能枉由他病死了。
我要早早地赶过去在他没来之前,在他的病症没积大了之前,就把药方子开了,把他治好了!
哈
顺儿出主意:那你也不要别扭着蹉跎时间了,还要早些告诉他:我喜欢你啊玉树哥~。
胡说什么呢!
林瑯一瞪眼,脸倒是诚实地红成了一片:也是若能早点告诉他,也不至于熬了这么久,才只换了一次亲嘴顺儿,你说:如果唐玉树他醒不来了,我是不是亏得慌?我只讨了他一个吻,就要偿这辈子漫长的余生念书也罢,考功名也罢,离了他去也罢,都只因为我贪那一吻
夜色彻底笼了金陵城。
并未点灯的昏暗书房里,林瑯被灯笼勾出一条红彤彤的边缘。
我大约会,会把他记一辈子吧昨晚我做了个蹊跷的梦:我梦到我在成都战火里,他守着我,用一柄钢枪为我杀开一个圈子不大不小,只容得下我。
而后我又接着梦到我与他成亲了,他穿着一身好看的红色褂子,牵着我仔细地走,走到床头上替我掀了帕子我同他打趣,佯装恼怒说我不同意,咱俩都是男的,为啥偏是你来掀我的帕头?!
你猜他说什么?
他说什么?
他拧着眉头,还以为我变了卦,急得额头直冒汗:你盖了我娘给媳妇儿做的被子,可不能不认!
说完和顺儿笑成一团。
笑着笑着,却又渐渐噤了声。
戌时到了,掐着点儿外面的爆竹声接连而起。
林瑯听得心慌,吩咐顺儿把窗户关了。
可关得再紧,也阻隔不断那些欢愉声声挟入自己逼着的耳道,于头颅里恣肆着耀武扬威大抵人间的悲欢喜乐是有个均衡的就如同此夜一般,整个金陵城歆享多少份额的美好,便亦有等量的苦楚在暗处滋生。
而这些苦楚,料是全含进了自己口舌之下。
林瑯想起唐玉树某个夜里和自己讲的故事。
小时候他与青秧有一次过年,冒着雪从外面捡回一些被油彩涂抹的废木料,围起来生了火,两人取暖。
那些油彩在火舌之间间或迸起,冒出一寸一寸的火星,以及哔卟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