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页（第1页）

黑瞎子对于前往塔木陀并无执念，长生对于他和小哥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若不是有小孩与端爷，他们也许更希望这世间无人慕长生，无人知长生。

可是，张日山却是铁了心要请到他们，特别是齐端，为这居然抹下面皮就跪在小院门外，任人观赏议论，也不肯动一下。

尹南风念着同解雨臣他们的交情，一个女子跑来连拉带劝却也无能为力，气得跺坏了她的细高跟鞋，差点崴了脚。

不过，终是得张日山照料过的，尹南风也知晓老家伙的心结是什么，劝不动张日山，她也只能厚起面皮来见齐端。

高大的玉兰花树下，齐端一身朱砂色长衣，玉面微寒，一身清贵象极自民国画卷中走出的贵公子，也象极了那位以嘻笑顽戏做面具，但若沉颜无人敢逆的齐八爷，齐桓。

不，也许应该说，不怒自威时的齐八爷象极了齐端才对。

尹南风幼时见过齐八爷的照片与画像，她总觉得八爷并不是别人议论的那个样子，长大后才惯，人有千面，所见岂能尽？而见齐端，尹南风总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凡人，是高高在上的仙神，是该被众生仰望膜拜的存在，在他面前，似乎连仰望也是错。

玉兰花开极盛，满院清香馥郁，尹南风不自觉的捏紧旗袍一角，心慌得象是个做了坏事要面对长辈的小孩。

齐端今日没有烹茶，而是取了红泥小火炉上的银壶，冲泡了两碗碧螺春，示意尹南风品茶，才让尹南风得以呼出憋在胸口的那口浊气。

清澄碧绿的茶汤，淡而绵长的清香，尹南风轻饮两口后，才敢轻声开言:“南风是晚辈，原不该涉于您与老……张日山的恩怨。

不过，他这些年护着我，也护着新月饭店没让人给砸喽，这份情义南风不能不报，也就不能不来。

端爷，尹新月嫁给张启山不到半年就身死，这里面的事由不着我管，可张日山对着齐八爷没落名的牌位几十年，明里暗里也帮着齐家解家……他不是为长生，只是为八爷，总能请您给个脸，走一趟吧？！”

尹南风有些语无伦次，她不知该怎么说，只是想求齐端成全门口跪着的那老不死的，往日的锦心绣口在此时尽是拙语，唯珠泪点点悄然落下。

“你也说了，那是我们这些长辈的事~”

齐端莹白似玉的腕子上沾了片玉兰花瓣，轻拈指尖，花瓣香气宛存，他的语声空灵似远还近，却有种让人无法不去听从的力量:“稚子热肠！

也罢，允了你就是。”

尹南风一抹脸上泪痕，破颜而笑，恭敬施礼后跑出门去把张日山给拖回了新月饭店。

黑瞎子却在尹南风走后自玉兰花树后转出来，手指间把玩着枚鸡油黄的玉蝉把件，语带不解:“我说端爷，您可是把什么难啃的骨头都给他们解决了，就剩下屁大点事还来烦您？您真是，太好性儿了！”

“跟他们无关，是时候到了。”

齐端拿起那碗他始终没碰过的碧螺春，缓缓倒在地上，一缕茶香轻散风中:“有的事到了该结束的时候，有的人也到了该走的时候，千年前的长生之局，也该结束了。

张家人千年束缚，也是时候划上圆点。”

黑瞎子怔了怔，有些失神的一笑:“我还以为，是因为张启山呢！”

“他？配吗？”

他配吗？是啊，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他张启山在齐家人眼里，在端爷眼里，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玩意儿而已。

当初张启山初至潭州，穷困潦倒，凭一腔孤勇独闯大墓却险些折在里头，是恰逢其会的八爷相救才捡回条命，是与八爷相交才渐立根基结交九门，后在齐、解、吴及二爷二月红鼎力相助之下才谋得潭州城防官一职，坐稳了九门之首的位子。

这其中解家之财，吴家之力，二月红之助，齐家的运筹帷幄，皆是不可小觑之助。

最主要的是八爷齐桓与各家交好，从中斡旋之力。

故，张启山当时也是竭力相报，托以性命。

可，不知从何时起，八爷的相助在张启山及他身边人眼中成了倚附，退让成了懦弱可欺，屡屡打破家规相助，成了揣摩人心，可以威之以武力而挟从。

甚至可能连张启山都忘了，当初他侥幸能不死，是八爷相救。

且，在一众高手伤得七死八活时，八爷可是油皮都没擦破，大呼小叫之间还能捎带手救人。

所以，面具戴得久了，面具下的人是何模样，又有几人看清？故，在所有人都以为齐端会带着小哥和瞎子陪解雨臣一起，同张日山他们一道出发时，齐端却同解雨臣他们包机往青海，换私乘直达塔木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