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1页）

闻濯前几日留的两个护卫，就提着精致的编织篮站在他两旁，只要沈宓手扬竿动，掉下来的果子必定会进一个篮子。

沈宓敲出来一身汗，却也高兴，酣畅无比时便咧开嘴角笑起来。

他眼上仍旧蒙着白纱，未曾整衣梳发，随意用玉簪挽了个髻，便在这园里站了一上午，中间信信然踢掉了鞋，光着的脚教地上的灰尘染的有些惨不忍睹。

原本这园子里是有石子的，后来发觉沈宓无时不刻想一出是一出，管家便叫下人清理了个干净。

但三秋天的温度到底寒凉，他脚趾被风舔的通红，连着脚踝冻青了一整块，但他仿佛就是感知不到似的，敲枣子敲的不亦乐乎。

如今他那双眼睛瞎了，耳朵便变得出奇的灵敏，园里一来人他便闻见了声响，甚至连不是管家和府里下人的脚步声都分辨的出来。

亦不是闻濯。

闻濯除开盯人的时候形同千军万马入冰河，其他时候永远跟阵雾一样，行走无声、饮茶无声、瞻卷也无声，倘若不是他每回还记得吐几句人话，打破缄默的气氛，沈宓或许并不能保证不会将茶直接泼他脸上。

他放下竹竿转身，随手从一旁侍卫拎着的篮子里捞了两颗果子塞进嘴里。

嚼了两下咽进肚里，才听见闻濯的小侍卫濂清小声说道：&ldo;世子，这枣还未过水清洗……&rdo;

沈宓听完立马冲他脸上吐了个枣核：&ldo;怎么不趁着我再多吃几颗下肚后说，还怕不干不净吃了得病吗?&rdo;

小侍卫濂清徐徐抹下额头上的枣核，郑重地摇了摇头：&ldo;下回一定。

&rdo;

他的意思是指下回一定提前多嘴一句。

但沈宓装作没听懂，立马从他手里的篮子中，抄了一颗枣子塞他嘴里：&ldo;没有下回，这篮都归你了，没吃出病来那边还有一篮，倘若一直吃不出病，你就守着这株枣树等闻濯来府上捞你。

&rdo;

濂清：&ldo;……&rdo;

在旁听了半天的小皇帝不禁失笑，望着沈宓端了副认真模样欺负侍卫，他倒心痒忍不住想凑个热闹，于是出声劝道：&ldo;序宁不必恼，不过就是个奴才。

&rdo;

沈宓闻见这人声音顿时皱了下眉，嘴角下压着，面上神情比方才还要难测许多：&ldo;你又是个什么东西?&rdo;

纵使濂清已然跟沈宓共处了几日，这位方方面面的肆意妄为都粗略领教了一番，但当对面是板上钉钉的皇帝时，他称不上坚强的心肝还是微微颤动了一瞬。

他甚至全然忘记了方才的教训，差些出声提醒沈宓一句，说那是新登基的小皇帝。

小皇帝闻言脸色也不怎么样，尊卑这东西养人且坏人，听久了确实会让人得意忘形，他冲一旁等着说&ldo;放肆&rdo;的老太监招了招手，示意稍安勿躁。

&ldo;序宁，我们一同在长乐宫堆过雪的，你忘了我是谁了?&rdo;

沈宓还真不记得他是哪路来的，宫里宫外来来往往，同他交心的并没有几个，既然算不上交心那自然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他懒得猜便乱说起来：&ldo;长乐宫的李公公还是承云殿的张公公?&rdo;

小皇帝脸都青了。

一旁老太监都替他二人着急的慌，恨不得当场高喊一句&ldo;陛下万安&rdo;来提醒沈宓个眼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