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片岁末寒酥棉山眠水(第1页)
下雪了,终于下雪了。
如往常一样,雪,于无可洞见处来,经游大地,到无可洞见处去。
万物才不管它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只需是雪就够了。
万千雪埃不言语,默默奋身向地球。
终于下雪了,从天空落下的雪,无比盛大的一场雪。
从昨日黄昏至今日清晨,依然不见要停下的势头。
一夜间,童家屋顶、前院后院、梨园......都层叠了深深的雪,梨园后方的小湖已然结冰,这一天真是冷极了。
这场迟来的雪好像是将整个冬天的雪攒到了一起,在2033年冬天即将结束时,轰然飞向人间。
远处连山似盛开满洁白的棉花,近处冰封的湖水正在沉眠。
昨夜,童戟难得晚睡,深夜里,他独自坐在廊下,看雪埃由月光来,看尘埃从灯光来。
那时,他眼前雪落,在院中积层、积层,虽尚未太深,但他脑海已浮现出天亮后的万物模样。
这是作为一个成人,特别是老人,轻易就能预想的“未来”
。
未来,尚未到来,是下一秒,是近处明天,是远处每一天,每一刻。
今早,童戟比以往早起,他五点半便醒来,听了会“钟雪声”
,钟声是窗边老式座钟的秒声,而这雪声则似水滴声。
童戟心想,许是窗外雪落窗眉成冰后饮着玻璃散发的丝丝薄微热气融成水的滴落声,既然它从雪来,那就以本原之身赋名,便意向雪声。
钟声雪声交错落下,钟声与钟声的间隙是雪声,雪声与雪声的间隙是钟声,一窗外一窗内,一重一轻,像是跛子一瘸一拐的脚步声,一深一浅踩落时光中。
即将六点,童戟睁开毫无倦意的眼睛,起身,此时家人们都正熟睡着。
洗漱完毕后,他一如既往来到厅堂,饮下一杯温白开,练了会八段锦,接着吃了两块八珍糕、一方红豆山药糕以及两片鱼虾饼,之后在茶桌边坐下。
童戟身后的墙上挂着两幅无框画,一幅是《水涯乱竹》,一幅是《线鱼》。
童戟用紫砂半月壶煮了一壶普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