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页)
老和尚说着吩咐小和尚去小周住的厢房看看。
小和尚说:“不必看了,他已经走了。”
去哪里?小和尚说他也不知道,但是小周走前有东西留给他,让他转交老孙。
小和尚回屋去把东西拿来,是一个军用挎包,包里有一把手枪、三盒子弹和一本证件、两把匕首,还有一封信。
信很短,却像两把匕首一样,狠狠地扎在了老孙和陈家鹄的心窝上。
信是这样写的:孙处长、陈先生:你们好!
当你们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天花禅院,也可以说是离开了你们。
是的,对不起,我决意留在山上,找一间小庙剃度为僧,安度此生。
感谢你们曾经对我的关心和照顾,从今后,我将会分秒向佛,日日诵经,祝祷大家永远平安、幸福。
阿弥陀佛……
这太出人意料了!
老孙匆匆把信看完,又气又急,丢了信往外跑去,只见山峦起伏,白雪耀眼,哪里有小周的影子?他不死心,呼喊着小周的名字,漫山遍野都是呼唤小周的回声。
回声在山谷间飘来荡去,唤醒了…问野猴,唤醒了松巅积雪,却哪里唤得回小周那坚若磐石的去意?
其实,这会儿小周就躲在寺院外的一棵松树上,老孙歇斯底里喊他、找他的样子,他看得清楚也听得真切。
他一度差点为老孙真诚的心意所感动,想到放弃出家,跟他们一起回到重庆去,继续并肩为黑室效力。
但终究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而他决意留下却不是心血来潮,是日日思、夜夜想了很长的事。
他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以此法力来抵抗老孙的呼唤,终是抗过去了,唯一的败相是两只眼眶里叼满了泪水。
这本是他不许的,他希望自己能够像悟真师父一样,凡事从容不惊,平静坦然地面对,泰然自如地应接,可他法力有限,没有做到。
他不知那眼眶里叼的热水,是给老孙的,还是给自己的。
一个小时后,他用蒙咙的泪眼默送老孙一行离开。
当看见他们的车子钻入云海消失不见后,他才走出树林,与他们挥手作别,然后毅然转身返回寺院,跪在悟真师父面前,乞求出家为僧。
一跪,跪了三天三夜,其执着、坚韧之心终于让师父相信,他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真心向佛,遂亲自为他剃度,并赐法号“了空”
。
纯属巧合,当了空小和尚头顶崭新的六字真言,第一次走进神圣的庙堂,第一次手持神圣的法器,为天花禅院敲响新一天晨钟的同时,那辆载着陈家鹊和老孙及随从的美产越野车,正缓缓驶进陪都地界。
第一节陈家鹊下山的日子是一九三九年一月十九日,回到重庆是二十三日,他离开重庆是一九三八年十二月七日,他吐血的时间是之前九天,即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三十日晚上。
就是说,这口血,这场病,这两叶破肺,剥夺了他整整五十四个工作日。
有趣的是,这五十四天重庆似乎留不住人,总是在赶人走,有太多的人,你爱的人,恨的人,都在这个期间陆续离开了重庆,走出了故事。
要不是陈家鹄回来,这个故事都难以维系下去了。
最先离开的是惠子,她在受陆从骏和老孙恶作剧似的审讯之后,当天晚上便被法院的刑警拷走。
这么急弄走她,倒不是急于要叫她死,而是怕她死。
这个屋子对女人蛮凶的,曾有一个姑娘(前黑室成员,冯警长的表妹)就在此上吊自杀,成了老孙工作上的一大污点,压得他长时间抬不起头来。
他怕惠子步其后尘,又在他履历上抹黑,便连夜通关系找人把她弄走。
这一走便去向不知,生死不明。
她失踪了,音讯全无,像ji院里的菜个ji女,一夜间消失无影,既不见人,也不见尸。
是没人关注吧?
不,有人太关注她了,为了找她都悬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