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元朴很是意外,向他望去:“你知道何为死门?”
杨兰逸由天没亮就跟在杜元朴身边,亲眼看见好几回大阵发威,多少心中有数:“知道,就是拖着他一道完蛋呗。”
杜元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一直以来,他并没拿着这位说话办事极不靠谱的杨少爷当回事,不过是看在文笙面上照顾一二。
杨兰逸看杜元朴不说话,当他瞧不起自己,不愿把这个重任交托,一脸诚挚道:“你一个文弱书生,怎么诱敌,难道冲他招招手么?我不一样啊,我是乐师,吹支曲子他自己就跑过来了。”
虽然不怎么中听,但这确实是个关键所在,杨兰逸不知怎的机灵起来,一语中的。
杜元朴心头沉重,不再犹豫,叹道:“好。我代国公爷和这离水城中数万百姓感谢公子义举!”
杨兰逸摇了摇头,神情显得有些落寞,他没有说话,拿着笛子走去了杜元朴指点他的方位。
一入死门,百事皆凶。
令人不自觉间心忧胆寒,幻象连连。
可杨兰逸没有退缩,将手中笛子横到了唇边。
那年孤云坊外初见面,却像是前生有宿缘,她笑说“后会有期”,多么旖旎回肠,叫他再不能忘,若时间能在那一瞬停住,该有多好。
有幸玄音阁同窗,若非她仗义援手,自己早化为一缕孤魂,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便以性命相酬。
她曾教自己:有的人嘴巴上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口蜜腹剑,有的人不修口德,其实没有恶意,遇事要用心去感觉。
唉,虽然听上去好复杂,他还是感觉到了,这世间除了爹娘,便是她对自己最好。
在她身边有多快乐,这段时间就有多难熬。
她其实是已经死在顺金山了,不知魂魄可曾回来,看一看自己听她的话,帮她守好家。
杨兰逸闭上了眼睛,泪水长流。
心头却是前所未有得一片轻松,罢了,从此后尘归尘,土归土,一切终结于此吧。
他吹响了笛子。
心之所至,杨兰逸下意识吹的是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练的《伐木》,因为文笙说过,若他能学到《希声谱》,《伐木》是最有希望的一首。
这是第一次他放下了卖弄之心,全然忘却了何为技巧。
轻松、平静,叫人快乐的一支无情曲。
踏波而来的钟天政蓦地止住了脚步。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乐声传来,这旋律如此熟悉!
虽是笛声,却是熟到不能再熟的一曲《希声谱》,这世间除了顾文笙还会有谁?
一想到顾文笙没死,瞒过世人悄悄回了离水,不知在搞什么把戏,钟天政不禁呆若木鸡。
他身上只觉一时冷,一时热,刚刚离体而去的病痛瞬间回转,脑袋里转过千百个念头,却提不起半点勇气去与对方碰面。
“公子?”钱平见他停步不前,疑惑问道。
钟天政猛然回过神来,强忍不适,喝道:“退!顾文笙还活着,快些回船!”
手下众人悚然而惊。
顾文笙是何许人也,在与谭老国师斗乐之前,那是《希声谱》的唯一传人,天下闻名的大乐师,在与谭老国师斗乐后,谭梦州已死,若她竟还活着,那便是名副其实的怪物。
钟天政一行来得快去得也快,未等杜元朴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回到船上。
大船掉头往回开,会合了其它船只很快退出了离水港。
岸边剩下杜元朴等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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