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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勇把她抱在怀里,闭上眼。
她柔柔地推他,一边柔柔地说:“等等。”
他说:“我都快五十了。”
她身子还是等的意思。
他不知道,她是想等她把一个叫老朴的人淡忘一些。
她这时吃惊了,她心上怎么能一下子放下这么多男人?个个的都叫她疼?只是两处疼不能摞一块儿。
她说:“我给你搭铺。”
他说:“我住招待所去?”
她说:“不去。”
等少勇睡下,她把他的毛衣拿过来,用针把袖口拖拉的毛线给织回去。
她总在地窖里做针线活。
她知道二大夜里苦,觉难睡,他常常是白天打打瞌睡,所以她在夜里多陪他一阵。
他们都说过去的事,说铁脑妈在世时的事,说葡萄小时的事。
葡萄突然说:“爹,知道蔡琥珀不?她又回县里了,解放了。
这阵子这人解放、那人解放。”
二大说:“哦。”
“解放了这个,就会打倒那个。
想解放谁,得先打倒谁。”
二大不吭声。
她的话他是这样听的:“爹,你可得挺住,别想不开,说不定也能把你解放呢。”
葡萄说:“啥也不如硬硬朗朗的,全全乎乎的。”
他听明白的意思是:多难都过来了。
要是蔡琥珀游街时想不开,做了第二个瘸老虎,人解放谁去?
二大开口了,他声音平和得像念经文:“葡萄,你睡你的去,啥事不愁。
要愁早该愁了。
最愁人的都过去了。”
她想,二大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回答了她:葡萄,你放心,我不看病是我真活明白,活透了。
没了眼,那是老天收走了它们。
就让老天慢慢收吧,收一样是一样。
所以你叫啥大夫来都没用。
老天收人有时一下子收走,有时慢慢收,我这个人,已经给收去一点儿,你非要再从老天那儿夺回来,是办不到的。